第四十八章、過河拆橋-《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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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兩個家族,李容暫時還不敢觸碰,一是裴該出身的聞喜裴氏,二就是汾陰的薛氏。薛氏武力之強,為河東各家之首,李容唯恐一招不慎,會逼得薛寧造反,由此境內再起波蕩。而只要薛、裴兩家不動,其它家族就沒有膽量鬧事。
薛寧此前跟從甄隨北上平陽,參與了平陽城下大戰,戰后即被裴該帶回長安。由此將他與薛氏本族隔離開來,趁機就暗示薛寧:薛氏強盛,于國家非福也。
地方豪族必會侵奪官家權柄,甚至于割據稱雄,此乃自然之理,從前漢開始,地方官打壓豪族,乃至于破家滅門,就屬于政治正確的舉措,只要不引發大的動亂,朝廷必然支持。唯自東漢以來,經學世家勃興,往往在朝占據要職,倚為靠山,在鄉則偽裝溫文爾雅的嘴臉,不再明著對抗官府,而慣于暗中拆墻角,地方官無奈之下,才只得聽之任之。
這就是世家政治的由來。說白了,若不靠儒學興家,并以此求仕,純粹的地方豪門是沒有前途的。正如汾陰薛氏,族無儒者,朝無顯宦,純靠武力起家,就更類似于前漢的那些地方豪強,由此遭到現政權的打壓,其他什么裴氏、呂氏、柳氏等等,必無兔死狐悲之嘆,是絕不肯為其喊冤啊。
故而裴該一暗示,說薛氏過盛,行臺內部常有壓制之言,而且如今薛濤未死,已落我手,你要是不聽話,我可以問問他是否肯聽話……薛寧身在裴營,任人魚肉,當場就慫了,急忙痛哭流涕地向裴該表忠心,懇請指點薛氏一條活路。
裴該就此說了,你既入我麾下,大可建功立業,青云直上,還有必要私掌那么強大的武力么?即命拆除包括薛強壁在內的所有塢堡,并將薛氏強兵三百余人納入大司馬三軍體系,遷其妻孥入于關中,入籍并給授田土。如此一來,等于基本上把薛家的武力給收編了。作為酬答,則授薛寧上尉銜,給號虎牙將軍。
留居汾陰本籍的薛家就此勢衰,再難作為裴氏的奧援,因而如今裴通說要沒收裴氏十數年間所得田地、奴婢等,威逼之下,裴碩才無計可施,只得一個猛子扎在地上,連連叩拜:“此事萬萬不可,還望縣尊手下留情啊!”
裴通就看著對方磕頭,一連磕滿三個,這才裝模作樣伸手拉扯:“叔祖何以如此啊,豈不要折殺孫兒么?”隨即便道:“新占田土,必沒于官,否則我無法治理一縣;至于奴婢、佃客……倒還有可商議處。孫兒有一計,未知叔祖肯聽從否?”
裴碩心說來了,就等你這句話呢。
他也知道裴該、裴通圖謀本族權柄,蓄勢已久,肯定不會分家、沒收財產這么簡單粗暴。對方必定要先以暴烈之政來恐嚇、壓逼自己,最后才會圖窮匕見……
“愿聞縣尊之教。”
裴通面色略霽,又再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緩緩說道:“我之所愿,自裴氏析出田土、民人,使縣政可為;公之所愿,使裴氏仍據良田、美宅,族人皆得溫飽,家業由是而復興。可以這樣說么?”
裴碩微微頷首:“大致如此。”
裴通說好——“新收田土,必須歸之于縣,但可易以別處。所養奴婢、佃客,可少數歸之于縣為編民,其余仍為裴氏族人所有,隨之徙往別土……”
裴碩聞言,不禁微微一愕:“縣尊所言別土,是指……”
“大司馬行臺長安,總統雍、秦、涼、梁四州,及河東、平陽二郡事。河東、平陽,戶口稍繁,關中之地則徒余千里沃土,百姓存者寥寥。大司馬常以之為憾,不便耕織積聚,以大募兵,東定羯患。則不妨將族人之半,遷于關中,授以田土,常拱衛大司馬之側,可使裴氏東西兩旺。
“叔祖,從來國家愈大,邊遠難制,必須分封子弟;宗族亦然,唯有枝繁葉茂,其根方始能深。試問,若裴氏唯居聞喜一地,則胡寇之來,大司馬與我等必將罹難,安有復興之望啊?或昔日胡寇悍然發兵,滅我族而伐我柏,裴氏又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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