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進退之間-《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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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裴詵前后矛盾的話,與夫人之言,何其相似乃爾——大司馬并非貪戀封賞之人啦,但若賞不配功,丟的是朝廷的臉面啊,這全都是為了朝廷啊,不是為了大司馬本人……
然而這種話出自女子之口尚可,出自親近之人尚可,在相關朝廷大事的談判桌上提出來,就顯得很怪異了。荀道玄本來妙解音律,擅長言談,又已經(jīng)做了好幾年的尚書,方晉尚書仆射,在座之人,他的政治經(jīng)驗或許僅次于梁允,但政治智慧卻在梁允之上,可即便如此,仍然猜不透裴詵,或者說裴大司馬的真實用意,究竟為何。
無奈之下,只得開口道:“吾不敏,子羽所言,大司馬之意,還望坦誠相告吧。”我認輸了,我嘴皮子耍不過你,但事關重大,還是請你直言吧,別再大兜圈子啦。
裴詵環(huán)視三人,莫測高深地一笑:“君等實不悟也。我意甚明,朝廷當封大司馬王,并拜相,且加九錫,唯此才是酬功之道,處事公平,聲威不墮……”說到這里,他特意頓了一下,見沒人當場拍案呵斥,都伸長了脖子在等后話,這才終于翻出底牌:“唯大司馬固辭即可矣?!?
為了朝廷考慮,剛賞的功要賞,該酬的勞要酬,但我也明白你們的顧慮,一怕更改舊制,引發(fā)朝野異言,二怕裴該名位、聲望繼增,權臣之勢就此牢固不拔——說不定下一步就要篡位咧!所以你們不敢給他封王、拜相,加九錫。但沒關系啊,我們要的只是朝廷的態(tài)度而已,并非實授,只要裴該竭力推辭,難道朝廷還能硬把王冠啥的按在他腦袋上不成么?
這個主意,本是裴該和裴嶷、裴詵等人書信往來,商討所得的結果,其最主要的倡議人,則是裴嶷裴文冀。按照裴該的本意,并不求朝廷封賞——反正我已經(jīng)是人臣之極了,只要權柄在手,名位不墮,足矣。封王、拜相又有啥意義了?加九錫更是除了使朝野側目,部屬野心更熾外,沒有丁點兒的好處。
“慕虛名而處實禍”之事,我不為也。
“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這句話本來是曹操說的,有人建議他慕“忠臣”之虛名,解兵還鄉(xiāng),曹操說那樣必處實禍,對國家對自身都沒好處。就好比攀崖都快見頂了,必須賈勇而前,這會兒若求抽身退步,多半會摔個尸骨無存。
但即便只差最后一步,倘若力不能及,那也只可暫歇,不能冒險,否則同樣是身敗名裂的下場,好比說兩千年間,上下輝映,那倆姓袁的貨……
但是裴嶷提出來,你想不想更進一步是一回事兒,讓不讓朝廷表態(tài)又是另外一回事兒。關鍵不在于裴詵今天明面上說的,朝廷的威信是否會受到影響,立功不賞,會不會導致將吏們的懈怠,而在于你的功勞必須因朝廷之賞而宣示天下,不可就此無聲無息,繼而為世人所遺忘啊!
裴該在仔細考慮過后,也認可了裴嶷的建議,于是就命裴詵去跟朝廷的代表,如此這般地談判。
裴詵翻開底牌之后,眾人一瞧,原來是耍詐啊,梁允和荀邃當即定下心來。只有祖納,微微冷笑,說:“原來君之意,是用朝廷的威望,換大司馬的聲名啊。”
朝廷有功不賞,或者賞不配功,固然會有損威信,但主動破壞祖制,欲封異姓為王、為相,并加九錫,也會從另一個方面降低威望啊。只有裴該,得厚賜而不驕,上表推卻,反倒會厚厚地涂上一層忠臣油彩,從而聲望更隆。
裴詵一撇嘴:“若非如此,祖君尚有何良策么?”
朝中重臣為了如何封賞大司馬之事,爭執(zhí)不下,拿不出合適的方案來,這自然瞞不了人,裴詵早有耳目遍布都中,打聽得一清二楚。實話說倘若祖納他們能有什么更穩(wěn)妥的方案,裴詵也就不敢來兜售裴嶷之策了。
祖納聞言,不禁有些氣餒,但他瞟一眼身旁兩人,卻總覺得此事不妥,應當再多爭取一下——談判嘛,有來有往,總不可能對方開出條件來,咱們就全盤照收啊。于是竭力將語氣放緩,說:“遽更舊制,實難服人,即便大司馬固辭,朝廷也不當下詔……子羽,還請稍稍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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