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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澤一開始還以為甄隨只是假借責(zé)罵自己，一方面自示忠勇，自我撇清，另方面把荀夫人誆入城中，不讓她領(lǐng)著一百來人就跟外面亂轉(zhuǎn)，否則若有閃失，大荔將兵全都百死莫贖??！誰想到自己還跟這兒應(yīng)付荀夫人呢，那邊就傳來了甄隨、陳安點集兵馬，即將出城的消息！

    王澤驚得是手腳冰涼，趕緊撇下荀灌娘，一口氣直沖到大荔北門口，將將堵住了一眾將兵。他一把扯住了甄隨的馬韁繩，氣喘吁吁地規(guī)勸道：“甄督慎勿違令輕動??！適才之言，我原以為只是……”

    甄隨不等他把話說話，就撇一撇嘴，回復(fù)道：“夫人性剛，我等若不有所動作，她既可入城，也可出城，難道汝攔得住么？倘真冒死前往郃陽，有所閃失，我等哪有面目再見大都督??？或者她雖留在城中，止步不前，但從此認(rèn)定我等為怯懦之輩，到處宣揚，甚至于大都督枕前吹幾口風(fēng)，我等又當(dāng)如何自處??？”

    王澤忙道：“甄督所言，雖然不為無理，但軍國大事，豈可因一婦人之言而更改?。看蠖级綄⒘畈豢蛇`，我等但奉命而行，行正立直，也不怕婦人枕邊進(jìn)言。倘若甄督強(qiáng)要出兵，以致壞了大都督全盤謀劃，甚至于為胡寇所趁，那才百死難贖我等之罪哪！”

    甄隨提起鞭子來一指王澤：“大都督早便說過，前線戰(zhàn)事，瞬息萬變，為將者不可止知謹(jǐn)遵將令，而無自家那個……那個主動性。汝若不敢絲毫違命，一舉一動，皆須承旨，便非大將之才，頂多也就是個排長。我實言告汝……”

    說到這兒，突然間有些不耐煩了，猛一揮鞭，抽開王澤的手，斥喝道：“休要阻路，老爺好話不說二遍，汝且去問陳安吧！”也不管王澤還站在馬前，雙腿一磕馬腹，朝前便撞。

    王澤本能地一閃身，避將開去，隨即就把后面陳安的馬頭又給揪住了，問他：“什么好話？甄督與將軍說了什么？”

    陳安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復(fù)道：“甄督非孟浪之人，所言確實有理。大都督在郃陽，而命郭將軍等駐頻陽，我等駐大荔，是要待諸軍齊集，而胡師疲憊后，方始以雷霆萬鈞之勢，三面夾擊……”

    王澤點頭，說這我知道啊，隨即便問：“既如此，我等又豈能率先而動？”

    陳安道：“甄督對某言道，若我等龜縮于大荔城中，毫無舉措，則劉粲也非愚人，豈能想不明白大都督的真意啊？設(shè)若知我必不肯輕動，乃傾全力猛攻郃陽城，大都督勢必危在旦夕。是故甄督之意，我等假意北進(jìn)，但稍稍遇胡后，便可退卻，用以惑敵。

    “且今劉驥率部在大荔東北方逡巡，倘若合圍之時，我等先要破彼，必難按期抵達(dá)郃陽城下，恐壞大都督之謀。不若先尋劉驥決戰(zhàn)，若能摧破之，然后退守，必能亂劉粲之謀劃。王督且安守大荔，我等去不一二日，便會折返，勿憂也。”

    甄隨的思路很跳脫，再加是陳安轉(zhuǎn)述，多少有點兒前言不搭后語，王澤腦筋一時間就沒能轉(zhuǎn)過來。但他眼瞧著甄隨已經(jīng)策馬沖到城外去了，而陳安說完話后，也來推搡自己的肩膀，要自己趕緊讓路，他好去追趕甄隨，心知難以攔住，只得咬著牙關(guān)囑咐道：“甄督向來魯莽，但知進(jìn)而不知退，陳將軍千萬規(guī)勸，稍遇胡軍，便即返回，勿違將令——也不必定要擊破劉驥?！彼雷约簞癫蛔≌珉S，只希望陳安能夠及時扯住這匹烈馬的籠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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