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還都之議-《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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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王卓卻站到了關西人一邊。
王文宣道:“長安本是千年古邑,自周武王即定都于此,形勝超逾洛陽。周為西戎所逐,始遷洛邑;其后秦亦自關中而起,掃平六國,一統天下;漢高祖本居洛中,因婁敬之議,改都長安??梢妵以陂L安乃可振奮,入河南則漸頹靡。今胡勢尚熾,歸洛為困守之勢,唯居長安,可西定秦、梁,北合涼州張氏,稍稍積聚,勝兵百萬,旋以高屋建瓴之勢東出,其誰能當?。眶膳蛔銥閼]也。”
我跟你們想的正好相反,不覺得留在長安是怯懦畏避,反倒覺得回洛陽去,才是純取守勢,對國家不利呢。
李矩反駁道:“王公誤矣。昔漢光武定都于洛,居天下之中,遂能掃平割據,重光漢室——孰云后漢為弱啊?后董卓棄洛陽而遷長安,身死族滅,可見長安不可久居。自后漢以來,至曹魏,及我晉,皆都洛陽,難道河南就只成坐守之勢么?”
王卓與之辯駁,引經據典,但他的話卻往往落不到重點上——也不知道是學識不足,還是不敢表述得太直白——讓裴該聽得很郁悶。一直要到裴該征詢本族諸裴的意見,裴軫所言,才貌似可以徹底駁倒李矩李茂約。
裴軫道:“光武定都洛陽,而不住長安,緣由有二:其一,經赤眉之亂,長安殘破,關西亦多割據,則其形勢不若洛陽為佳;其二,光武起自南***據是在關東,豈可遽住關西?卿等不記‘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之語乎?”
這個典故,是說劉秀想要整頓田畝,但是偶爾在陳留官吏上奏的簡牘上見到一行小字,說:“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睎|海公劉陽(即后來的明帝劉莊)當時年紀還小,對此一針見血地指出,這是在說度田問題——“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鄉,多近親;田宅逾制,不可為準?!?
南陽、河南,緊密相鄰,親信顯貴無數,這是劉秀起家的基本盤啊,他怎么肯跑到根基不牢的長安去呢?
裴軫因此就說了:“若云兵燹殘破,今河南不下于關中,則光武都洛之緣由,不可復議于當世。至于‘河南、南陽’之語……文約家鄉何在?根基何在?關中、河南,孰者為重???”
你……咱老家是在河東,目前尚且落在胡寇手里;你起家的根基是在徐州,后來一路殺來關中,積聚也達一歲。你在河南又有什么根基了?祖逖把司、兗、豫聯成一片,經營既久,樹大根深,倘若還都洛陽,你能夠斗得過他嗎?
裴該笑笑,擺手道:“祖士稚非欲奪權之輩也,且……彼有與我東西更替之語?!?
裴軫說那更糟啊——“倘若東西更替,則是文約與祖公共棄根基。關西士人能服祖公否?彼須多少年始可底定秦、梁?河南士人能服文約否?設胡寇年內即來侵擾,又當如何抵御?”
到了一個新地方,必然需要花費相當大的精力和相當長的時間,去熟悉山川地理,去籠絡百姓、豪門,即便你再威名素著、天縱英才,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那么換你去河南,祖逖來關中,雙方都在磨合期的時候,突然間胡寇大舉殺來,又該怎么辦?這對國家而言,并非好事啊。
裴丕也在旁邊幫腔:“非止無益于國,且有害于家,還當謹慎從事。”
國家怎么樣先不提,祖逖能否在關中站穩腳跟,咱也不必搭理。但是你呢?你跑到河南去,實力必然因此而弱上一分,遇有緩急,如何應變啊?
裴嶷笑著點點頭,說:“成方、盛功之言有理,文約不可不聽?!毙凑溃骸拔椅羧占磁c文約言,唯關中可以搖撼天下……”
裴通不失時機地插話:“我亦曾與阿兄說過哪?!?
裴嶷不去理他,繼續自己的陳述:“河南之險,不若關中,田土之盛,亦相拮抗。若居長安,閉函谷而可退東兵,聯氐、羌而可息北虜,但取梁州,蜀無足論,可成王霸之業,也是復國之基……”
裴文冀終究是長輩,跟隨裴該時日亦久,加上今天在座的都是同族,他說起話來就更直白一些,不必太多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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