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略陽氐酋-《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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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陳安之后,苻光、苻突策馬而歸。
路上苻突就問苻光了:“若南陽王實發大軍攻打盧水胡,我等自當相從,尋機建功;然而今日來書,只命陳將軍出師,全無后援。隴城不過千余戍卒,即便加上我等,也不到五千之數,想那彭夫保,兇悍絕倫,勝兵上萬,怎可能有勝算啊?阿兄以為如何?”
苻光捻須沉吟道:“我也正在思慮此事……然而看陳將軍的意思,強要發兵,則我等若不跟從,必惹其怒。盧水胡雖兇,總在數百里外,而隴城距我等咫尺之遙……”
苻突撇一撇嘴道:“陳安自恃其勇,唯恐無仗可打,從來聞戰則喜。他欲去送死,自去便了,我等豈可為其殉葬?”心中不忿,干脆就直呼陳安之名。隨即頓了一頓,他建議說:“然如阿兄所言,亦不可不應……不如還是讓苻洪去吧,對陳安也算有所交代。”
苻光搖搖頭:“那小兒又不傻,豈肯自蹈死地?”
苻突忽然間笑起來了:“好在今日陳安召我等宴飲,在席間說起此事來。既然沒有正式公文,我等便可蒙騙苻洪,只說安定、新平、北地三郡數萬兵馬也將殺到,東西夾擊,彭盧必敗——想那苻洪難辨真偽,或肯獨往。”
苻光皺著眉頭沉吟少頃,答道:“今我等擁苻洪為主,始能驅策各部,倘若苻洪戰敗勢弱,我等正好取利,然若……彼往而不返,身首異處,對我等反而無益啊……”
苻突一撇嘴:“苻安、苻侯尚在,到時候另立一位盟主好了。且姜氏已有二子,雖在襁褓之中,也可擇一而立,有何難哉?”隨即壓低聲音說:“苻洪漸長,常悖逆我兄弟之意,趁機除去之,也無不可。”
苻光想了想,最終說好,那咱們這就先去見見苻洪,攛掇他出兵——二人催馬直奔堡寨而來。
略陽氐多數農耕,也畜養豬、牛、馬、驢、騾,但不逐水草而居,他們的邑落和中原人很相象,是在平地上起土墻板屋,舉族聚居——近年來也學著中原人壘起了外墻,形若塢堡。苻洪本部有三千余戶,在隴城以北二十里外,形成一組各自相距里許的堡寨群。苻光、苻突率領十數騎從人來到正中的堡門前,守衛全都認得他們,自然不敢阻攔,二人直接就沖到了堡寨中心,在苻洪所居的板屋前翻身下馬。
苻光揚鞭一指板屋門前的守衛:“呂婆樓,汝主可在家中么?”
那名喚作呂婆樓的守衛年紀很輕,看著還是個半大孩子,唇上無毛,手中柱著一桿比自己足高兩倍的長矛,原本如同石像般挺立在門前一動不動,見到苻光、苻突到來,這才單手撫胸,深深一揖。隨即聽得苻光的詢問,他便回答說:“我主正在家中會見天使。”
苻突聞言不禁一愣,忙問:“天使從何而來?”
呂婆樓也是一愣:“既是天使,自然從朝廷來的。”
“哪個朝廷?”
呂婆樓撓撓頭皮:“我聽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難道還有兩個朝廷不成么?”
苻光無奈地撇撇嘴,追問道:“可是從長安而來?”苻洪已經打過劉聰一次回票了,而且最近胡勢漸頹,估計他不肯在家中接見平陽來使,所以必然是晉使啊。不過呂婆樓終究年輕,也說不定是搞錯了,來人本是南陽王司馬保的使者,而非“天使”,但……可千萬別讓苻洪搞明白此番征伐盧水胡的真相啊!他若是知道安定兵很可能東防北地兵,未必會與陳安東西夾擊彭夫護,豈敢再發兵相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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