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將士思歸-《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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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將士思鄉的問題確實存在。北伐之初,裴該用民族大義來鼓舞他們,用立功受賞來誘惑他們,才能夠把這支軍隊一口氣拉到中州來。不過原本說的是驅逐胡寇,恢復故都,祭掃山陵;等到了河南,又說要入關衛護天子,對此兵將們尚無異議。可是長安不居,天子不守,卻一口氣又跑到渭北前線來了,這是要做啥咧?士卒們對此不可能毫無疑慮和私下議論啊。
倘若只是踏實在渭北二郡駐守,還則罷了——反正一路高歌猛進,得勝之后,有酒肉犒賞,大家伙兒還不會想得太多——但據聞胡軍十萬洶涌南下,而己方立足未穩,被迫全線收縮,固守大荔,那這仗能有幾成勝算啊?而且就算能打贏,又得要耗費多少時日?
各營正軍,問題還不太大,本來就是幾乎全脫產的職業軍人,就算千里萬里,跟著都督一路殺過去便可——當兵的等閑數年不得還家,本是常態;招降的胡卒和河南、關內之兵,也不存在什么問題。但那近萬輔兵,根本不脫產,都想著春天來了,該要犁田下種了,我們不回去,徐州多剩下些老弱婦孺,他們能夠侍弄得了那么多田地嗎?一旦歉收,明年吃什么?這仗要到時候什么才算打完呢?
裴該在一頭扎進工匠營之前,就連續好幾天都忙著巡視各營,勉舞士氣,以暫息士卒思鄉之念。好在他對人心還是有一定把握能力的,在軍中威望也足夠高,士卒們頗樂于聽都督講話。而且對于不同出身的士卒,裴該對癥下藥,因應對方心理,宣講的重點也不盡相同。正兵好說,只要拿陸和舉例子,說他當初兩千人打胡軍數萬,如今咱們有兩萬人,難道還打不退這十萬胡軍嗎?又有何可懼啊?
——反正劉乂的兵能否跟劉曜的比,雙方指揮能力和將領素質孰高孰低,那么高深的問題,一般小兵也都分辨不出來,盡由得裴該欺瞞和吹噓。
對于降卒,尤其是胡兵,裴該則對他們說:“我聞劉粲甚恨汝等,云自興兵以來,從無胡而降晉者,乃欲族汝等家室,唯平陽內訌,局勢不穩,才暫且罷手。今若從我破賊,將來殺回平陽去,自能與妻兒團聚;若我軍敗,賊勢穩固,則恐汝等皆不能再歸見父母矣。且若陣前不肯效力,我必殺之,不容汝等歸胡!”
正好劉光押著百姓回來,就讓他現身說法,在旁幫腔。劉光不是無名之輩,他既已降晉,若想折返,除非是斬下裴該首級,或者立下等量的功勛,否則劉丹絕不可能饒過這個曾經的養子。然而身在晉軍中,除非劉光愿意跟裴該同歸于盡,否則哪可能成功?遑論全身而退了。所以劉光基本上是沒有退路的,而基于人類的慣常心態,他也不希望同儕們能有啥退路……
對于輔軍,則一方面是將其中部分人升格為正軍,從此不必回去種地,自能在軍中求食,還有機會往上爬;另方面,裴該煽動他們說:“汝等多為中原人,因胡亂而流落江北,為我所收,然而淮南土地、氣候,汝等多不習慣,當日耕種,花費了多少心力?若能從我擊破胡賊,中原可安,汝等也皆可攜家眷返回故里。祖宗廬墓所在,難道肯就此舍棄么?”
終究所謂的徐州軍,其實是鍋大雜燴,哪兒人都有,真正的徐州人,尤其是淮南人反而只占了很小的比例,裴該以返歸故鄉,且能受賜田地為誘餌——司、兗、豫的土地,我去跟祖逖索要,青、冀等處,你們等我將來親自打下來——暫時壓制住了軍心不穩的隱患。
主要還是這次北伐,基本上一帆風順,前后不過短短四個多月的時間,勝利的喜悅很容易壓倒久戍的怨望。所以徐州軍中思鄉之情是有,但此前并不嚴重,此時也可以說基本上已經解決了——對此劉曜在對面再如何睜大雙眼,都未必能夠瞧得明白。
但是裴該展看劉曜的書信,心說這是不是一個機會呢?我能不能假裝將士思歸,再次示敵以弱,下個圈套,等著劉曜來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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