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蘇峻問題-《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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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的歷史上,郭默后來逃歸江東,成為東晉大將,還曾經率兵抵御過蘇峻的叛軍。等到蘇峻授首,朝廷恐怕郭默勢大難制,就征召他為右將軍,入朝侍衛,然而郭默樂為邊將,志在御胡,不想去建康做擺設,就此雙方漸生嫌隙。
郭默與平南將軍劉胤不睦——劉胤的參謀張滿等人鄙視郭默出身低,竟然光著膀子與之相見——恰逢劉胤被詔還都而不肯從行,郭默認定他有反心,于是在部屬的挑唆之下,便矯詔而殺劉胤。他把劉胤的首級獻去建康,王導害怕了,就想要承認既定事實,誰想陶侃不認,當即宣告郭默之罪,發兵討伐——王導也只得把擬定封賞郭默的詔書又收了回去……
查其原委,郭默雖有擅殺之罪,實無反叛之意,純屬僑客與南人之間的矛盾把他逼上了絕路,再加上軟弱的建康朝廷又朝三暮四,遂使長城敗壞。當然啦,郭默也有取死之道,后來其軍將敗,陶侃憐他驍勇,遣郭誦去勸降,郭默本人是答應了,卻難以約束部眾,被其將張丑、宋侯給攔在營中,結果戰敗后陶侃一怒之下,即斬之于軍門之前……
所以后來唐人作《晉書》,沒把郭默當叛臣,而使與邵續、李矩等名將并傳。蘇峻就不一樣了,他純是狂妄自大,野心熾燃,自以為王敦死后,江東無人是其對手,故此悍然聯合祖約,掀起反旗,并且在攻陷建康之后,大肆搶掠殺戮,搞得是天怒人怨。說白了,這家伙是真的腦后有反骨,而且骨子里還殘忍暴虐,與西晉末期那些胡漢軍閥沒啥兩樣。
裴該把蘇峻比曹嶷,其實未必妥當,蘇峻的能力應該比曹嶷略高一籌,所以掀起的亂子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裴嶷聽了這話,卻笑笑說:“即便駑馬,亦有可用之處,只看何人駕馭。今蘇峻勢蹙,若肯來投,使君不宜拒之,免失人心。”人目前又沒什么劣跡,你有啥道理拒其于千里之外?這種姿態一擺出來,以后還有誰肯來投你嗎?
裴該還在沉吟,旁邊兒高和卻膝行出列,拜倒在地,說:“末將與蘇峻有仇,還請都督不要接納!”
對于高和的出身、經歷,裴該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一時間沒能想起來罷了,聽聞此言,當即頷首:“既是卿相請,我便不納蘇峻好了。”
誰想陶侃卻突然間開口,問高和道:“蘇峻也未曾殺卿父母、奪卿妻兒,些小仇怨,何可與國家大事相提并論?還請高督三思。”隨即轉向裴該,拱手說道:“裴文冀所言是也,且使君不欲用那人乎?昔我不用其言,乃有杜曾復叛,則其心胸險狹可知也。然而其才可用,故此陶某才薦于使君,只是當儲之于內,而不當用之于外。今才用之于外,便欲自專,若相違逆,必然去也——使君亦請三思。”
陶侃很了解王貢,知道那人是什么性格,當初兩人間起了齟齬,王貢就掀起來潑天大禍,而且此后再見陶侃,卻不肯歸依,而要挾陶侃把他推薦給裴該——正所謂“君擇其臣,臣亦擇其君”,王貢是認定陶侃不能用其計,非可從之主也。如今裴該才想要用王貢,要是當即就打了王貢的臉,那他還有可能留下來嗎?
裴該把臉一沉:“我終不肯受他人所挾制!”
裴嶷擺擺手:“此非挾制——彼又何以挾使君?然而行事只看當否,不看是否如意。若臣之所為皆如主君之意,為主君所欲,是庸主與讒臣也。”
你不必在意王貢是不是專斷自為——其實也說不上專斷,他還是寫信來請示了嘛——也不必如陶侃所言,在意不從其言,王貢是不是就跑了,關鍵看事情應該怎么去做。倘若臣下所言不如意,你就一律打了回票,那不是剛愎自為嗎?那誰還肯向你獻計,為你謀劃呢?
裴該沉吟少頃,望向高和:“卿如何說?”
高和也在考慮陶侃剛才的質問,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復道:“但從都督之命。”
裴嶷說好——“可從謝督之書,暫命蘇峻等南下東莞,但須使蘇峻率其精銳,與謝督并道而西,與大軍會合。若彼不肯南下,則不必再加理會;若南下而不肯從征,則可命謝督圍剿之,獻其首與曹嶷。”
裴該不禁冷笑道:“若其不肯南來,我遲早割其首級,為高卿復仇!”給蘇峻最后一個機會吧,若肯為我所用還則罷了,若是不肯,以后就再沒機會啦!
裴該考慮到,歷史既然已經改變,說不定蘇峻再沒機會造反了,而且司馬家不能馭他,焉知我也不能馭他?這時候就應該團結更多可團結的勢力,以擴充自家的實力,倘若蘇峻最終還是走上老路,那時再除,也不為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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