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公家故吏-《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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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郭默入帳后,側向而坐,四人寒暄了幾句——二裴還沒資格插話——他就開始打聽昨日的戰斗情況。裴該笑道:“吾亦初來,可召……”他想說叫熊悌之、陸和進來問話的,裴嶷急忙插嘴:“二督激戰竟日,各自帶傷,尚在休養——昨日之戰,陶公備悉知曉,明公可垂問之。”
于是裴該便將目光轉向陶侃。他總覺得陶士行跟過去不太一樣了,初見時皺皺巴巴就好似一個老農,完全沒有想象中的英風豪氣;在江北呆了一年,雖說心情略好些了,也肯應入幕之請,跟隨北伐,但瞧著仍然有點蔫兒……唯有今日滿面紅光,神采飛揚,雖然一整夜都沒有合眼,面上也絲毫不見疲色。他這是怎么了?是因為又能夠親自領兵上陣了嗎?
陶侃先朝裴該一拱手,又向郭默點頭致意,然后才手捋胡須,緩緩說道:“我軍使熊、陸二督將在前,率兩營先發,昨日凌晨于陰溝水畔驟然遇胡……”至于前軍為什么距離主力這么遠,他們干嘛連夜行軍來到陰溝水旁,這都屬于裴嶷關照過“不當言”的,陶侃直接含糊過去了。
陶士行說話慢聲細語,雖然沒有太多文采,不加雕飾,卻條理清晰,將昨日之戰從頭至尾敘述一遍,無形中又把胡軍的兇惡夸大了三分,其實是炫耀自家將士之能、武力之強。郭默越聽越是驚駭,隨即轉為衷心欽服,直等陶侃最后總結說:“我軍計點陣亡,不下五百,幾乎人人帶傷;胡寇則遺尸千五百具,泰半奔散,偽皇太弟、大司馬、太尉等逃去無蹤……”郭默忍不住請求道:“是何勇將,直如天神一般……默請一睹風采,還望裴公俯允。”
正好這時候各營督都已經安排好扎營事宜,就在帳外向裴該稟報,裴該便讓他們全都進來,各自與郭默見禮,然后去喚熊悌之與陸和。郭默初見徐州眾將,只見人人勇壯,個個精神,不禁暗贊——要知道高樂原本是垂頭喪氣的,自打聽說自家兩營如此悍勇,大敗優勢胡軍后,腦袋直接就昂起來了;而甄隨等人雖感妒忌,終究是同袍取勝,也自面上有光。
不多時,熊、陸二人進帳。熊悌之傷重,是被用擔架抬進來的;陸和雖然也多處負傷,而且久戰脫力,但經過軍醫調理,又休歇了大半天,已能柱杖而行——不過估計十天半個月內,兩人全都上不了陣啦。
郭默主動站起身來,向二督鞠躬致意,說:“默自束發從軍以來,百戰余生,從未聞如此惡戰,以一當十,負創賈勇,一日間便能摧破胡虜大軍,真神跡也!此番裴公率師北征,當以二位為首功,但得二位在,何懼胡虜不滅,舊都不復,山陵不掃,梓宮不歸?!”
熊悌之動不了,陸和略略躬身還禮,旁邊兒甄隨鼻子里卻忍不住“哼”了一聲。裴該也不讓二人下去歇息,先轉過頭問郭默:“將軍可有字否?”你要有字我就叫你的字,總稱呼“將軍”顯得太過生分啊。
郭默搖頭:“默是粗人,無字。”他家本是河內的小地主,出身寒微,雖然識字,卻沒讀過幾本書,基本上跟熊悌之屬于同一階層。裴該聞言,“哦”了一聲,手捻胡須,略有所思。
郭默心說你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嗎?這年月階層鴻溝日益拉大,若按照原本的歷史發展,到了東晉南朝,就變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而且不同階層間堅決不可通婚,徹底固化——此際根已生而芽漸萌。不過若非今日,郭默見到裴該這種態度,必然銜恨,說不定當場甩袖子就走了;今日不同,他才剛剛遭受心靈上的震撼,天然就覺得自己比裴該,甚至比徐州眾將都要矮一頭,故此心中不但不惱,反倒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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