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折翼之夢-《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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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新任下邳國內史,竟然是——陶侃陶士行!
裴該與卞壸探討這一人事安排,卞望之笑道:“這是鳩占鵲巢之計啊。”南渡僑客為了可以穩占江東之地,自然要壓制江東土著,能拉攏的就拉攏,不好拉攏或者能力過強,容易形成威脅的就削弱之、鏟除之,把他們趕過長江來,本也是題中應有之意。而且——“陶士行才逢喪敗,本當罷職,又恐其部曲不服,故此徙之江北……”
裴該微微點頭,其實就這方面的認知而言,他比卞壸理解得更為深刻。在原本的歷史上,王敦、王導最終是讓陶侃白衣從軍,戴罪立功的,于是陶侃、周訪聯兵奮戰,降服王貢,并且徹底平定了杜弢之亂。隨即陶侃就來向主帥王敦告辭,說要返回江陵治所,去做他的荊州刺史,王敦卻直接就把他給扣下了,改任陶侃為廣州刺史,要趕他去在當時還極度蠻荒的廣東地區。陶侃部將鄭攀、蘇溫、馬鯭等人聞訊大怒,當即投靠了杜曾,為此王敦差點兒就取了陶士行的性命……
大勝之后,有功不賞,反而降級——雖說都是刺史,但廣州那地方,能跟荊州相提并論嗎——也難怪鄭攀他們會嘩變了。而如今趁著才剛戰敗,給陶侃降級,趁機剝奪他的兵權,那就名正言順啦,相信其舊將不會因此而鬧出太大的亂子來。
卞壸還向裴該拱手恭賀,說:“陶士行乃揚州名將,精于行伍,若得相助,使君如虎添翼啊!”裴該卻擠擠眼睛,有些不大以為然。
他知道自己在軍事上是短板——起碼現在還不可能與當世名將平起平坐——因此亟欲招攬能戰之將,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問題你得駕馭得住他才成啊。祖逖年歲既大,功名心又重,即便當初家門、品級都在裴該之下,裴文約也不敢以之為賓,而只能引為盟友。那么陶侃呢?他論年歲比祖逖還大,功名心也不見得輕嘍,甚至說不定還有不小的野心——
《晉書》上有幾段很詭異的記載,一是說陶侃少年時代曾經在雷澤里打漁,網到一枚織機上的梭子,掛在墻壁上,沒多會兒突然間雷雨大作,那梭子竟然化作蛟龍,騰空而去。二說陶侃曾經做夢,自己背上生出八張羽翼,直飛上天,看到天門上下九重,他都已經飛過八重了,只有最后一重進不去;守門人以杖擊之,陶侃頹然落地,左翼折斷——醒來后左腋下還覺得隱隱作痛。
第三個故事,陶侃某次上廁所,突然看見一個人身穿大紅衣衫,頭戴介幘,手捧笏板而來,對他說:“因為您德性高,所以我才來通知一聲,將來您會成為公,位至八州都督。”第四個故事,陶侃左手中指上有一道豎行的紋理,到了最后一段指節的時候就終止了,相士師圭對他說:“這道紋理,說明您將會成為公;倘若紋理能夠一直貫徹到指尖,那就貴不可言啦!”陶侃用針刺這紋理出血,隨手往墻上一灑,自然就成為了一個“公”字,而且越擦越是分明……
后來陶侃果然都督八州諸軍事,封長沙郡公,他占據長江中上游,手握強兵,“潛有窺窬之志”,說白了就是打算干跟王敦、桓溫相同的事情。但每當想到那個折翼的荒夢,陶侃就深自戒懼,強按住自己熊熊燃燒的野心,最終也沒有真的付諸行動。
《晉書》本來質量就不高,還經常記載一些神神鬼鬼、奇奇怪怪的事情,因此對于這些相關陶侃的記述,后人大多認為是污蔑——陶士行怎么可能有野心,怎么可能有反意呢?但在裴該看來,凡有大能力者,必有大志向,有大志向者,形勢到了,野心自生,那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曹操年輕時候還只想當“漢征西將軍曹侯”呢,結果位極人臣,成為一代“奸雄”,還不是勢力到了那一步了,就算自己不想,部下也得拱著你上啊。至于陶侃,面對腐朽無能的東晉朝廷,他就真能一輩子不起異心?誰信哪!估計只是因為年歲太大啦,連造反都未必造得動了,所以才為子孫計,把心頭那點火苗子硬生生給掐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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