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裴該之所以打算上表長安,推辭“龍驤將軍、徐州刺史,都督青、徐二州兵馬”的任命,還真不是打算搞什么“三辭三讓”的官場虛文,純粹因為他必須先跟建鄴打個招呼。 ——哦,對了,長安小朝廷已然下詔,從本年起,將鄴城改名為臨漳,將建鄴改名為建康。 如今裴該在徐州還不算真正站穩(wěn)了腳跟,王導(dǎo)他們隨時都可能從背后捅上一刀子,扎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渡江雖然比渡淮困難得多,但建康割據(jù)政權(quán)手里可是捏著數(shù)百條戰(zhàn)船的哪,什么蒙沖、斗艦?zāi)酥寥龑訕谴珯{若云,天下無對,若欲北渡,如屢平地。別說瑯琊王氏所掌控的那些軍隊了,就算江東幾家大姓的私兵部曲隨便拉一支出來,都足夠裴該喝一壺的,而且糧道通暢,不可能跟支屈六似的,呆不了兩天便匆匆撤還。真要是惹惱了司馬睿或者王氏兄弟,裴該這小小的淮南基地瞬間就會被踏為平地啊。 所以雖然他很清楚,司馬睿是接受了長安小朝廷左丞相的任命,名義上奉晉愍帝為君,要等長安淪陷,愍帝出降,才會在王導(dǎo)等人的擁戴下開創(chuàng)東晉政權(quán)的,但還必須得假裝不知道,先寫下一封言辭恭順的書信送去建康,詢問司馬睿:您打算奉關(guān)中為正統(tǒng)嗎?同時請示:長安來的任命,我是接哪還是不接哪? 司馬睿估計無可無不可,甚至有可能想要扶持裴該,以淮河保障長江,以裴氏制約王氏。問題王氏兄弟用事,司馬睿即便將來當(dāng)上了皇帝,也只是垂拱而已,自己即便可以不鳥司馬睿,終究立足未穩(wěn),暫時也還必須得瞧著王氏兄弟的臉色行事。 不過好在王氏兄弟也并非完全的一條心,裴該此前就特意準(zhǔn)備了大批的鹽、鐵,還有淮山等特產(chǎn),運到江州去低價發(fā)賣,算是暗中給王敦上貢。雙方書信往來,王處仲的言辭貌似還算客氣。 王敦為人殘暴而倨傲,但還說不上是猛虎,在裴該看來,不過一只肥貓而已。對付這路貨色,你在勢力小弱的時候,一定要順著捋毛,免得它伸出爪子來撓你;等到勢力壯大,才可以直接給一腳,讓它老老實實滾一邊呆著去。目前嘛,自然還在捋毛階段。 一邊寫信向建康請示,裴該一邊也寫好了辭表,但裴通卻不肯幫他帶回長安去。 裴該一開始對這個堂弟沒啥好印象,但是交談過后,卻覺得這小兄弟雖然貌似輕佻了一些,眼光倒也不算很差,或許可以拉攏過來做為臂助。這年月士人普遍國家意識淡漠,家族意識濃厚,因此固然裴該的靈魂來自于兩千年后,對于“族權(quán)”徹底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認,利用血緣或者姻親為紐帶,是比較容易君臣相結(jié)的一種手法。裴通只要沒有什么超前意識,思想也不另類,是很有可能被扯到自己這條小破船上來的。 北渡之前,裴該就曾經(jīng)勸說過裴嗣、裴常父子,可惜那倆貨都是無膽鼠輩,寧可窩在南方當(dāng)土地主,也不肯隨之北上。相比來說,裴通未必就比那二位更有雄心壯志,問題他的起點實在太低了,既是庶子,又在長安為質(zhì),本人還能瞧出來長安小朝廷難以長久,那么即便為了身家性命考慮,也還是到徐州來會更安穩(wěn)一些吧。 只是裴該出言招攬,卻被裴通婉言謝絕了。但貌似裴行之的態(tài)度并不是很堅決,而且嘴里說不要,身體卻老實,不肯輕易折返長安,貌似打算在堂兄這兒先吃幾天閑飯再說。裴該寫好了辭表,請他帶回關(guān)中去,裴通擺手道:“天子仰仗阿兄之意甚堅,即便上了辭表,也仍會頒下詔命。千里之途,弟又何必?zé)o益地往還?還不如在此等阿兄改變心意,欣然受命吧。”仿佛料定了裴該最終是會答應(yīng)的。 然后裴通就帶著兩名隨從,在淮陰城里城外,到處亂逛。裴該政務(wù)倥傯,也沒空再搭理他。 —————————— 裴該徹底掌控淮陰一縣的計劃,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時間,或逼降,或強攻,十一家塢堡都已盡數(shù)拿下,并且逐一毀棄。他祭出了“公審大會”這一后世利器,把塢堡主及其心腹爪牙盡數(shù)綁到老百姓面前,并且誘使百姓訴冤——有哪個土地主身上是徹底干凈的呢?而在亂世之中,官府權(quán)威喪盡,法律形同虛文,塢堡主們誰手上沒有沾染過無辜之血?只要有計劃、有策略地加以放大,自然人人都是百死難贖其辜的無恥惡徒。 隨即利用群情洶涌,便順利地將那些家伙全都斬首示眾,將其家眷發(fā)配去邗東屯墾——這是臨之以威。接下來還要示之以恩,裴該并沒有恢復(fù)舊日的田契,而是重新核查戶口,無償分給百姓田地:丁男八十畝,丁女六十畝,老弱一律二十畝,還許諾將來可以無償?shù)貜墓俑J到農(nóng)具和種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