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胡營約三事-《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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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聞言,當真是喜出望外——沒想到石勒竟然這么好說話!他竭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狂喜,控制著臉上肌肉,不至于太過失態,但還是忍不住順著石勒的目光,斜眼瞥向蘷安。
石勒既有命,蘷安自然不敢不遵,趕緊點頭稱是,心里卻說:裴妃在我手上?是哪個啊,我怎么不知道?總不會是昨夜上了的那個娘們兒吧……真要那樣,裴該是會跟我急呢,還是會真當我是他便宜姑父呢?“且候裴郎指認,末將當即釋放,無需明公賞賜。”
石勒雙臂一揚,說那就這樣了——你瞧我的心胸可有多開闊?還有什么條件,你一并都提出來吧,反正司馬毗我已經給宰啦,其他你還想救誰,我就算全都放了,又有啥了不起的?
裴該暗中長舒一口氣,心說最危險的關口已經過去啦,我冒大險,撞大運,終于有驚無險地闖過了這一番驚濤駭浪……其實他真沒有騙石勒,若是想逃,雖然未必一定逃得了,胡騎也不可能在洧水岸邊就追上他。他確實想重返胡營的,目的就是為了援救裴氏。
裴氏雖然已經三十多了,終究是個美貌的貴婦人,這落到胡營里,即便身份不暴露,也遲早都會發生種種不忍言之事,他裴文約又怎么能夠一走了之呢?倘若救自己的是個男人,或許裴該就真逃了,將來想辦法為恩人報仇,咱們一命換一命可也。但女人可能遭逢的某些事,比死還要凄慘得多,他心里那道坎兒實在是邁不過去。
只能寄希望于石勒招攬自己的心意夠誠,愿意為了自己而寬放裴氏了。其實裴該這趟回來,仍然懷抱著必死之心,倘若石勒不肯允準自己所請,那就干脆一腦袋撞死得了——大男人連個有恩于己的女人都救不下來,我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思啊?如此亂世,不是我應該涉足的,這趟穿越,就當臨死前的幻覺好了。
裴氏姑侄的性命就捏在石勒手中,但裴該被迫行此下策,倒也并非腦袋一熱,臨時起意,他其實在背靠大樹,半夢半醒之間,反復籌謀了很久。關鍵石勒與其他胡將不同,這人雖然沒文化,但是有大志,對于中原士人也還算比較客氣——若無張賓,他一直在胡人群里打滾,還真未必能夠做出日后那么大的事業來——倘若換了什么劉聰、石虎之類的,裴該此番回來十死無生,那純粹是自殺了,不是冒險。
在石勒面前,起碼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甚至姑侄兩人一起活下去的幾率還要更大一些——這個險,值得冒。
但是他本來還以為要多費一番唇舌的,沒想到石勒那么聰明,一眼就瞧破了,裴該愿意歸附自己,純粹是為了救裴氏,所以根本不打磕巴,直接就答應下了那第一個條件。關鍵也在于裴氏乃是司馬越的繼室,不是司馬毗的親娘,本身也無所出——沒留下什么姓司馬的孽種——再加上娘家姓裴,所以石勒對她真恨不起來。
當下石勒注目裴該,等著他繼續提條件。于是裴該又再屈起無名指,竭力放清晰口齒,緩緩說道:“第二事,我今降石不降漢。”
這要擱后世熟悉《三國演義》的人,一聽就明白是啥意思了,但石勒雖然聰明,還真不象中原人心里有那么多彎彎繞,什么“降石”、“降漢”的,一時間徹底懵圈兒。他不禁轉過臉去望向蘷安,正巧夔安也把目光移了過來,君臣二人面面相覷,誰都搞不明白裴該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裴郎此言何意啊?”勞駕你說明白一點兒吧。
裴該邁過了鬼門關,這會兒心情很放松,神情也極坦蕩,當下微微一笑,詳細解說道:“我祖孫三代皆受晉祿,雖然不值晉主之所為,痛恨司馬氏攪亂天下,但即便背晉而去,亦不當出仕敵國。故而我不降漢,不取漢祿,不受漢職,我只感于將軍禮賢下士之心,愿為將軍效勞而已。”
石勒還是不大明白:“我乃漢臣,裴郎今降我,即為降漢也,有何分別?”
裴該說這不是一碼事——“我只為將軍帳下客卿,衣食住行皆仰賴將軍,亦將奉獻忠悃于將軍一人而已。我為將軍謀身、固勢,獻策保一族之平安,但不為將軍攻伐晉國。”說著話又屈起最后一枚小指:“因此第三事便是——將軍即將北上,攻打洛陽,我懇請留在許昌,不必從行。”
石勒聞言,不禁把眉頭給皺起來了,想了好一會兒,又再望望蘷安——看蘷安那表情,分明在說:你就應允了他吧,有啥大不了的?于是他最終還是拍了板:“此亦不難,都依裴郎。”然后說既然已經從了我了,那裴郎你趕緊下去換身好衣服,咱們準備動身往許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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