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屠殺-《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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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胡人列隊靠近,隨即同時止步,摘下了肩膀上的馬弓——裴該明白,這是要殺光晉人,使“無一人得免者”。
然而關注胡人動向的當然并不僅僅他一個人而已,不少晉官見狀都不禁張惶起來,但他們卻早就被嚇破了膽,只敢往墻垣旁縮,卻絲毫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出聲喊叫。裴該注意到,這些行刑的胡人是有首腦的,頜下一部濃密的黃胡子,貌似就是白天把馬鞭橫在自己肩膀上,詢問姓名,完了又進帳稟報石勒的那個家伙。
就見只有那家伙沒有摘弓,卻突然之間從腰間抽出刀來,往高里一舉。落日余暉正好映照在雪亮的刀身上,反光刺痛了裴該的雙眼,他忍不住就把眼睛一瞇。隨即,耳旁傳來密集的松弦聲,大概半秒鐘以后,自己身后陸續響起了凄厲而絕望的慘叫。
開始啦,希望這些家伙射得準一些,不要讓自己再受什么痛苦吧。裴該干脆閉上了眼睛,也刻意不去聽那些慘叫——雖然都是些廢物,但并不見得每個廢物都該死吧?好比昨晚遇見的那兩名青年官員……他們的絕命詩應該不會流傳到后世,而自己抄襲杜甫的半首《春望》,哪怕再如何沉痛、精致,也絕無可能流傳下去,因為這里的漢人,一個都不會留下,全部都要死光,死絕……
然而身上卻只有前一晚留下來的各種擦痛、磕痛,以及因為饑餓造成的胃痛,因為干渴造成的喉痛,卻始終沒有箭矢入肉的刺痛感——這是怎么回事?因為自己坐得距離別人都太遠了,所以第一輪箭沒誰瞄著這兒?還得等第二輪嗎?
耳旁傳來幾句生澀的漢話:“王公受驚了。放心,我家將軍有令,不會讓王公流血而死的。”
裴該睜開眼來,斜斜地朝側面一瞥,首先見到一片血洼,然后是無數的尸體倒伏在地,尸身上插滿了還在顫動的箭羽……尸堆中,那名黃須胡人正朝向王衍和幾名藩王,臉上展露著得意的笑容。
從來口舌便給的王衍幾乎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哆哆嗦嗦地費了好半天勁,才勉強冒出幾個單詞來:“石公……不殺……我愿降……”
那胡人一撇嘴:“王公降了,有什么用嗎?”隨即一揮手:“都綁上吧,把嘴也都堵上,我不想聽他們叫喚。”
裴該心說要開始了,這就要把王衍等人全都“排墻殺之”,給活埋了吧。可是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唉,這兒還有一個活人哪!難道說石勒因為崇敬裴頠,所以也想給他兒子一個優待,同樣落個全尸嗎?可我對全不全尸的并不在意啊,我只希望死得干脆一點兒……
然而胡兵卻貌似都去捆綁王衍他們了,只有那名黃須胡人手里挺著刀,一個人向著裴該緩步踱了過來。裴該才一眨眼,雪亮的刀刃就橫在了自己脖子上——這手勢,就跟白天拿鞭子橫著差不太多。
“裴郎,臨死之前,還有什么需求嗎?”
裴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概因為實在干渴的原由,導致咽喉腫痛,說出話來都有些變調:“水……”
裴該估計自己實在是餓暈了、渴慌了,所以才會本能這么回答。然而對方當場就笑起來了,還說什么:“死了就不渴了。”裴該又羞又怒,也不知道怎么一來,幾乎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君子死,不、不免冠……我想要洗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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