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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醫(yī)生……您就不能再搶救一下嗎？”

    “哎！……根本不可能了，老人家，請節(jié)哀?！睏钺t(yī)生雙手負(fù)在身后，一臉的落寞。

    一時之間，房間內(nèi)落針可聞。

    見到病人家屬情緒還算穩(wěn)定，楊醫(yī)生按了一下自己的金絲眼鏡，伸手接過了身邊護士的告知書，一臉沉痛的對這名老婦人念道：“病人家屬，現(xiàn)在我院正式告知你們，病人陸海空，男性，年齡30歲，因三年前車禍致腦部受損，成為植物人，這三年來我院對其進行了全方位的康復(fù)護理，但是很遺憾，病人剛剛自主呼吸停止，腦干反射消失，監(jiān)護儀顯示病人已經(jīng)腦死亡，有鑒于此，我院正式宣布，病人陸海空，因病醫(yī)治無效，死亡。”

    死亡！

    宣布死亡！

    戴眼鏡的楊醫(yī)生，程式化的宣布了病人陸?？盏乃劳?。

    病人搶救無效死亡，醫(yī)院必須要履行告知程序，這主要是為了避免病人家屬抓住醫(yī)院程序上的把柄，糾結(jié)社會上閑雜人員搞醫(yī)鬧。

    聽到了主治醫(yī)生正式宣布，兒子陸?？账劳龅南ⅲ具€有著一絲期待的老婦人，如遭重?fù)簟?

    這一瞬間，她雙目無神，有些空洞，仿佛前方看不到一切光亮，盡是無邊的絕望。

    老婦人雙手死死抓住了那粉雕玉琢小女孩的肩膀，微微有些用力，這小女孩兒是她的孫女，是她今后余生的希望。

    可能手掌有些用力了，這讓小女孩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哼聲。

    小女孩很小，約莫只有三四歲的樣子，她完全感受到了這一刻氣氛的凝重，因此非常懂事的沒有哭喊，僅僅只是哼了一聲。

    這一聲輕微的哼聲，讓老婦人從失神的狀態(tài)清醒了過來。

    清醒之后，淚如泉涌，無語凝噎。

    悲愴，悲愴欲絕。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家里唯一的男性勞動力，出了車禍在床上躺了三年，一次次期望他能醒來，一次次午夜夢回都是他從床上翻身坐起，嬉皮笑臉的叫自己一聲：媽！

    可萬般的希望，最終還是化為了絕望。

    兒子終究還是死了！

    他死了??！

    哎！……

    一聲長嘆，嘆不盡生活悲苦。

    兩行清淚，流不盡人生痛楚。

    肝腸寸斷，痛心疾首，莫過于此。

    還好！

    還好自己還有一個孫女，還有活下去的意義。

    好半晌之后。

    這老婦人才抬起了頭，臉上寫滿了悲愴與堅強。

    死者已逝，生者已矣。

    老婦人沒有哭天搶地，沒有怨天尤人，她默默的，堅強的接受了這一切。

    “呼……”

    楊醫(yī)生長舒了一口氣，病人家屬超乎他預(yù)料的堅強，沒有哭，沒有鬧，悲愴不言，無語凝噎，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楊女士，關(guān)于您兒子，陸?？障壬倪z體捐贈事宜，不知您是否同意？”雖然現(xiàn)在就詢問遺體捐贈的事情不太合適，但是楊醫(yī)生還是決定速戰(zhàn)速決。

    老婦人沒有理會表情略帶一絲急切的楊醫(yī)生，而是抹了抹自己兩頰的淚水，蹲下身子雙手抱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說道：“醒兒，你的爸爸永遠(yuǎn)不會醒過來了，你看他一眼吧，看他最后一眼吧，希望你長大了，嫁人了，還能記得你有這樣一個爸爸?！?

    ……

    刷刷刷……

    遺體捐贈同意書上。

    老婦人在死者家屬一欄當(dāng)中簽了字，母親，陳友君。

    一名護士遞送來了印泥，陳友君女士在遺體捐贈書上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拿到了遺體自愿捐贈書，楊醫(yī)生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只聽他一臉激昂的說道：“陳友君女士，您的兒子的視網(wǎng)膜，將會讓兩名白內(nèi)障患者恢復(fù)視力，他的心肝脾肺腎可以讓六名患者的生命延續(xù)，您的兒子沒有白死，呃……不對，他根本就沒有死，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繼續(xù)活下去……”

    沒有理會楊醫(yī)生的慷慨陳詞，對于一名失去兒子的母親而言，這些心理上的安慰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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