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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著剛剛學(xué)來的口哨，克里斯廷娜去得越來越遠(yuǎn)，哨聲清悅，就像是女孩子走在清晨的樹林里，可每一步都在鋼纜上留下血色的腳印。

    “克里斯廷娜……克里斯廷娜……”有人從尸堆里爬了出來，艱難地爬向克里斯廷娜的背影，但他連起身都做不到，更別說夠到那個(gè)高高在上的女孩。

    那居然是亞歷山大·布寧，路明非親眼看著他中彈倒地，但可能是結(jié)實(shí)的身板兒幫他擋住了某幾顆致命的子彈，他奇跡般地還有一口氣。

    要不是他身上汩汩地冒著血，路明非會(huì)以為自己又中了老家伙的計(jì)，一路上他們被這狡詐的老家伙擺了無數(shù)道了。

    “克里斯廷娜……克里斯廷娜……”布寧的聲音虛弱，卻透著欣喜，“我親愛的小克里斯廷娜，我的珍寶，我的天使……”

    “不愧是熱愛詩歌的俄羅斯人！”芬格爾贊嘆，“這時(shí)候還能講套詞兒！”

    路明非強(qiáng)撐著，死死地盯著這對(duì)父女。如果連那顆代表母親的黃鉆都不能喚醒克里斯廷娜的人性，那么布寧是最后的希望了。

    那是她活生生的父親——雖然隨時(shí)都會(huì)咽氣——回想這一路上，克里斯廷娜無數(shù)次表達(dá)出對(duì)布寧的怨恨，卻從來很少提起那位讓她驕傲的養(yǎng)父。

    人從不怨恨對(duì)自己不重要的人。

    克里斯廷娜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俯瞰著那個(gè)緩緩向自己爬來的血人。

    布寧也被她那金色的瞳孔嚇到了，他依稀能認(rèn)出克里斯廷娜的樣子，卻不能不害怕那惡鬼般的雙眼。

    “克里斯廷娜……你……不記得我了么？”他努力地抬起頭來，仰望空中的女孩兒。

    克里斯廷娜向著布寧伸出手去，手中托著那顆黃鉆，像是一位君主要垂賜寶物。

    路明非以為她是要把黃鉆遞給父親，卻見她緩緩地合攏利爪。人類以為的最堅(jiān)硬的石頭在她掌中化成一片金黃色的粉末，她松開手，讓風(fēng)把這昂貴的象征記憶的粉末吹向布寧。這新生的怪物以這種方式切斷了和人類父親之間的紐帶，繼續(xù)走向棧橋盡頭那巨大的尸堆。它由成群的地獄犬和那些克隆體組成，像是一座鮮血的祭壇。

    “克里斯廷娜！克里斯廷娜！”布寧在她背后哀嚎，但她再也沒有回頭。

    在那座鮮血祭壇前，她才停下腳步，渾身的白鱗張開，鱗片下生出纖細(xì)的白絲，像是蛛絲又像是毛羽。無數(shù)的白絲垂下來，隨風(fēng)起伏，黏在地面和尸體上。

    她雙膝跪下，就在那根鋼纜上，如同嬰兒那樣緊緊地蜷縮起來。

    這是一種類似結(jié)繭的過程，很快她就被自己身體里生出的白絲包裹了起來，白絲的末端黏在尸體上，被鮮血染紅，血紅色向著繭的中心蔓延。

    路明非的頭劇痛，痛得都忘記了胸口血淋淋的洞。他永遠(yuǎn)記得那個(gè)雨夜，紅井的最深處仿佛巨大的蜘蛛巢穴，類似的白絲包裹著干枯的繪梨衣。

    “見鬼！她還要二度孵化！這是什么吸血鬼模式？”芬格爾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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