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一切都談好了，這是具體的合同文本。”齊亞諾家族的老管家，老齊亞諾特意從利沃納老家調(diào)到羅馬聽命的安東尼奧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堆文件。

    老齊亞諾擺了擺手：“我就不看了，你的辦事能力我還是信得過的，大體條款和我說一下就好。”

    “第一，德國法蘭克福銀行向交通部提供90億紙馬克（相當于200萬美元，馬克兌美元的匯率已浮動到4500：1）的信貸支持，要求我們?nèi)坑糜趶牡聡徺I公共汽車、有軌電車車輛、設(shè)備和相關(guān)配件；其中，在11月底即車輛廠交付相當于合同價值30%產(chǎn)品時歸還10%部分，另外20%用本年度德國欠意大利的賠款沖抵；12月31日德方交付第二批產(chǎn)品，相當于合同價值的25%，我方應在收到產(chǎn)品并驗收后予以支付相應價款，期限為7個工作日；4月30日前德方交付剩余的所有產(chǎn)品，我方在10個工作日內(nèi)支付價款；

    第二，90億紙馬克的貸款利率為月息5%，按月清算，我方可以紙馬克、金馬克、美元、英鎊或黃金支付，不接受里拉；

    第三，同意您以家族產(chǎn)業(yè)為抵押貸款30億紙馬克（略多于1300萬里拉），期限一年，年利率50%；

    第四，一共聯(lián)系了4個財團，同意在羅馬新辦一個公共汽車公司，一個有軌電車公司，在米蘭和那不勒斯再各自新辦一個公共汽車公司，交通部以車輛、市政土地入股，占比34%，其余66%股份均由他們負責出資，不過只占61%的股份，這些公司均單獨設(shè)置董事會，每個董事會均為7人，交通部可委派3人并選派董事長，另可在各家公司中委任2-3人政府代表，但負責具體經(jīng)營的總經(jīng)理不能為政府代表……”

    孔蒂尼提了有關(guān)趁德國混亂折騰一筆后，老齊亞諾動作很快，僅僅5天，也就是在11月24日就派人敲定了大體細節(jié)，體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超高速度，就連一貫高效率的德國都表示詫異——意大利人怎么轉(zhuǎn)性了？

    安東尼奧雖然匯報的很隱晦，但有些細節(jié)老齊亞諾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作為交通大臣，他負責掌握合同和貸款事宜，法蘭克福銀行照例是要意思意思的，但公開意思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便在貸款利率上做了文章——德國銀行給資信更好、更有擔保的意大利交通部的貸款利率是5%，年息超過60%，而給老齊亞諾私人的貸款利率只有50%，這中間10個點的差額就是給老齊亞諾的回扣和傭金，當然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光明正大。

    而從這個數(shù)字看來，法蘭克福銀行對未來一年馬克貶值幅度的估計就是50%左右——銀行家們還對目前英美協(xié)調(diào)和外交斡旋抱有很大的希望，認為法國和比利時不會枉顧國際社會的反對去鋌而走險。

    （題外話：有興趣的讀者也不妨去了解某些單位特別是資金量比較大的國企和事業(yè)單位老總和財務負責人的個人房貸利率，看看在市場普遍1.1倍基準利率的時他們是不是還能從某些銀行拿到7折利率——國家規(guī)定的房貸下限，一切都合規(guī)，完美操作！）

    至于公共交通公司中另外5%股份，明顯就是國內(nèi)財團給交通部大佬準備的干股——大臣閣下又是折騰信貸、又是折騰公私合營、又同意私人控股，這么辛苦沒有報酬怎么行？

    老齊亞諾微微點頭，然后又輕輕補充了一句：“1%給塔羅代爾，另外4%交給領(lǐng)袖，就說是財團報效給黨的……”

    給交通部副大臣拿1%可以理解，給墨索里尼分潤一點也可以理解，但老齊亞諾自己什么不拿就有點令人費解，安東尼奧提醒道：“這樣他們會不會不太踏實？”

    老齊亞諾搖頭：“今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要著急，大家有的是合作機會。只要我在位置上，我就會關(guān)照他們，但只有領(lǐng)袖在位置上，大家才能一起更好地為意大利人民服務。”

    “懂了。”安東尼奧點頭稱是，然后道，“另外少爺?shù)氖挛乙舶才湃舜蚵牶驼{(diào)查過了，怎么說呢……”

    “但說無妨，他是我兒子，沒什么不能說的，我又不會害他。”

    “一個多月前，也就是10月19日，少爺遭遇了一起車禍，受了點傷，手上傷是小事，腦袋上的傷有點大，據(jù)說到醫(yī)院后昏迷了2個小時，醒過來一頓胡說八道，什么’不會吧，不會吧，現(xiàn)在是1922年？’，’我是不是見鬼了’，’上帝啊，你在和我開玩笑’，’我要出人頭地，我要奮發(fā)有為’……當時醫(yī)院以為他得了腦震蕩導致的狂躁癥，還給家里打了緊急電話……不過第二天夫人要來探望時少爺就恢復了，整個人很平靜，醫(yī)生也證明沒什么事，后來因為羅馬形勢緊張，夫人只打了個電話，其他都無特殊情況。

    這個青年意大利聯(lián)盟其實是一個月才拉起來的組織，少爺從醫(yī)院出院后腦袋一熱進行了演講，然后又說要組建聯(lián)盟歡迎領(lǐng)袖——這些理事很多是他學校的朋友和學生會的成員，然后一下子就拉了起來，與其說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團體或?qū)W生團體，不如說是腦袋一熱的產(chǎn)物。當然，少爺很有領(lǐng)袖風范，不但拉攏了隊伍，還成功說服了格藍迪尼……

    這段時間少爺半報也是另辟奇徑，他……”

    如果孔蒂尼在這里聽到這些話，保管要嚇出一聲冷汗，安東尼奧居然派人將他這一個多月的情況摸了個底朝天，甚至連很多隱秘的事都挖了出來——所謂的狂躁癥不就是剛穿越那會的不適應么？

    不過老齊亞諾卻沒多想，他只抓住兩個匯報重點：第一，孔蒂尼去搞公債和外匯投機確有其事且賺了不少錢！第二，孔蒂尼在這次政治投機中使用了各種手段，盡管事后看來不值一提，但考慮其學生身份和緊迫的時間限制，組織能力和應變手段相當高超！

    老齊亞諾微笑著點頭：“這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雖然是自己兒子，但現(xiàn)在把大部分家業(yè)抵押出去搞投機，老齊亞諾也不得不多考慮一下安全性——有些話當面問兒子不但傷感情而且很可能問不出什么來，找人去旁敲側(cè)擊打聽就很適宜。

    “沒露出什么破綻吧，可別讓加萊誤會我在跟蹤他。”

    “不會，醫(yī)院那邊是夫人問的，她怕少爺留下后遺癥，一到羅馬就去了醫(yī)院，然后主治醫(yī)生把那天的事重新講了一遍，對方很想巴結(jié)夫人，啰啰嗦嗦講了一堆少爺?shù)那闆r，最后確認不會有后遺癥，夫人也就放心了。”

    “你給加萊打電話，讓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飯，我把錢給他準備好了。”老齊亞諾交代道，“德國那邊的資本市場投機你安排人去做，聽從少爺吩咐即可，除非有重大變故，否則不用和我匯報，這件事說白了還是私事，以他為主。我的重點是把公共交通公司這個項目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