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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并非此意。”潘元玉馬上躬身道，神情略有些緊張，他知道自己多話了，但剛剛真的是沒忍住。

    他出身乾京城的富裕之家，人生雖然也大起大落過，但再難的時候，也不會衣衫襤褸的吃不欺負，他更是沒見過數(shù)以千計的難民一同討飯吃的場景，也沒見過，有誰能被貧苦百姓如此“愛戴”。

    所以難免的，心中有了波瀾。

    那喬勝虎身為凈土教壇主，自然是罪該萬死，但他也做了積德行善之事，這讓潘元玉有些矛盾。

    周安斜眼看了潘元玉一陣，而后才緩緩挪開目光，又望向喬家堡的方向，開口道：“你覺得，假若喬勝虎并非凈土教壇主，他便是好人嗎？他真的是善人嗎？”

    遠方，喬家堡門前，喬勝虎已經(jīng)進了粥棚，親自拿起了勺子，為災(zāi)民盛粥。

    “這……小的說不上來……”潘元玉道，他不是說不上來，是不敢說。

    “你覺得，喬家占有三口縣的四成田地，這些田地，是怎么到喬家手中的？”周安又淡聲問。

    “小的不知……”潘元玉又沒答上來，這次他是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本公子便告訴你。”周安望著喬家堡的方向，連道：“每逢災(zāi)年，糧食短缺，地方上的糧倉也沒有余糧，在這個當口，包括喬家在內(nèi)，當?shù)氐泥l(xiāng)紳地主，會同時屯糧，他們有足夠的糧食，但不賣，聯(lián)手哄抬糧價，致使糧價飛漲，原本一錢銀子就能買來的糧食，到了災(zāi)年，五兩銀子都不見得能買到。”

    “當?shù)氐陌傩找虼顺圆黄鸺Z，吃不起怎么辦？為了活著，他們只能賣房子賣地，甚至賣兒賣女，他們將家中田產(chǎn)都賣給鄉(xiāng)紳地主，以換取能夠僅夠熬過災(zāi)年的口糧，之后，地主鄉(xiāng)紳會把那些用少量糧食換取來的大片田地，重新租給賣地的百姓，原本有地的農(nóng)民百姓，地沒了，成了鄉(xiāng)紳地主的佃戶，每年地里產(chǎn)出的大部分糧食，都要交給地主家。”

    “如此，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只要趕上災(zāi)年，便會有大量有地的農(nóng)民將地賣掉，地主家的田產(chǎn)越來越多，有地的百姓越來越少，到如今……整個三口縣，九成以上的田地，都掌握在少數(shù)鄉(xiāng)紳地主手中，你說，他們是好人嗎？”

    潘元玉都驚呆了。

    還能這么玩？！

    就是這么玩！

    周安跟他說的，不過是土地兼并的最基本原理，鄉(xiāng)紳地主的手段花樣當然不止如此，但大體上，就是這么模式，無論是糧荒還是鹽荒，都能讓鄉(xiāng)紳地主的資產(chǎn)暴增，會讓窮者越窮，富者越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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