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真的看不出像什么。他自顧自的繼續說:”沒有太陽的時候,你會看到一只公牛,天氣好的話,像一只猴子......他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全然不顧我有沒有聽他的說話,此刻,我注意到,他望著對面的山崖,眼里滿是柔情。他更像是一位長者,正在向一位來訪者介紹他的家人一般。這天天氣獨好,午后的陽光移向了院子,院子里鋪上了一層金黃色,而那頭的峽谷卻暗沉了下來。我坐在了客棧的院子里,享受著峽谷中吹來的山風,卸下旅途的疲憊,我望著遠處山泉大叔說的那只“猴子”,它似乎正在向我微笑招手。 在這里,山是主題,人是陪襯。山泉大叔問我要不要喝上一杯咖啡,我點點頭,接著他繼續說他們家的咖啡是虎跳峽最好喝的。 我有些將信將疑。 他進去了一會,不一會便捧出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香濃咖啡放在了我的面前,是現磨的咖啡。 能在深山峽谷中品嘗到一杯溫暖的現磨咖啡,我有些受寵若驚,也有些好奇的問道:“你這手藝從哪兒學來的?” “以前和我的老婆學的”大叔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你喝喝看嘛,好喝嗎?”他似乎更關心那杯出自于他手工的咖啡味道。 我喝了一口,不住地點頭稱贊。 的確好喝。 他此時有些靦腆了,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我的面前,我這才看清楚,他的右手是殘疾的,萎縮的肌肉將右手掌變成了握拳狀。 他低下了頭,說:“我老婆做的咖啡比我的好喝,可惜,她死了.....”。 我一下不知說什么好了,有些驚詫。 我原以為他會繼續他的故事的,而他卻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他說我是記者,要不就是某旅行網站刺探旅游情報的,我哭笑不得。 他看著我的表情,顯然感覺自己說錯了話,便若無其事環顧了下自己的客棧,說了句“今非昔比咯”。 “什么今非昔比?”我繼續問道。 “前幾年,我的客棧生意很好,基本來我客棧的都是外國人,因為中國人知道我客棧的人不多,你是少數幾個。” 我端正了坐姿,明顯感覺他是想要講故事給我聽。 “我老婆艾瑪是澳大利亞人,他喜歡徒步運動,很多年前,她獨自一人來中虎跳徒步,她很喜歡這里,后來,我們好上了嘛,她嫁給了我,我家后面的那條徒步路線,就是我和艾瑪一起摸索出來的。后來,我們的客棧在外國朋友徒步圈里出了名了,許多老外沖著我的客棧來的,其中許多是艾瑪的朋友。” 我注意到他提起艾瑪時,神情沮喪。 “你現在一個人撐著這家客棧嗎?”我問道。 山泉繼續說:”艾瑪在幾年前的一次尼泊爾徒步登山中失足身亡了,她走了嘛,現在客棧生意冷清了許多。“ 我默不作聲,彼此沉默了一分鐘。 我望著偌大的客棧,因失去了女主人的撒手離去而落寞了不少,想當年也該是門庭若市,門客云集吧!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記得說了些諸如: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應該走出陰霾,重新打理好你的客棧,你的客棧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等等的話。我只記得,他一個勁兒的點頭。 我們只是途中的一個過客,你走過我,我走過你......我忽然想起了這句話。 旅途中不只是有風景,更有一些愿意向你吐露心扉的朋友,他們的故事,溫暖了旅途,也豐富了你的旅途。 或許,走完這一程,你我早已忘記了彼此的模樣,但卻會憶起,某個陽光的下午,在偏遠的虎跳峽旁,我坐在金沙江畔,聽一位山里的大叔絮絮叨叨的講他的故事,他的人生...... 這,便是山泉大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