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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間，四皇子只覺得這古今通集庫里縈繞著無數(shù)冤魂，幾乎下意識地直接抱住了自家三哥的手臂，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仿佛一瞬間全都沒了。而三皇子一愣神之后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四弟，這宮里本來是元大都，哪里沒死過人??！”

    四皇子一副氣結(jié)啞然的模樣，等看到皇帝也回頭望了過來，他就耷拉了腦袋道：“其他宮殿里就算死過人，晚上也不像這里似的陰森森……不對，是陰惻惻！父皇咱們難道就不能白天來嗎？”

    “晚上來更有氣氛?！被实鄯路饹]看到四皇子那張瞬間僵滯的臉，竟是笑吟吟地說，“朕當(dāng)初第一次來古今通集庫，就是大晚上父皇屏退了所有人，就帶著朕一個人來的。他掌著燈，朕跟在后頭，那時候，朕看四周圍那書架后頭，也覺得好像藏著一大堆妖魔鬼怪?！?

    四皇子知道父皇的意思是這會兒至少有三個人，他不禁撇了撇嘴，心下卻很不以為然。他其實(shí)也不是真的怕黑，怕人少，怕鬼怪，反正有這么厲害的父皇在，這又是在宮里，就算有妖魔鬼怪出來也打得過。他這不就是想陪襯一下自家三哥的英明神武嗎？

    可是，他此刻最不明白的是，父皇帶自己兄弟二人到底是干嘛來的，所以，這會兒他隨手松開抱住三皇子胳膊的手，改為重新拽著人的衣裳，繼而就小聲問道：“三哥，我沒來過這兒，你知道這古今通集庫里頭都有些什么書嗎？”

    三皇子雖說是太子，但從前也沒怎么到過這里來，所以對四皇子的問題，他也著實(shí)回答不出。但皇帝不出聲，他只能不太確定地說：“古今通集庫里據(jù)說有不少珍本甚至孤本，之前父皇讓司禮監(jiān)經(jīng)廠印過其中一部分，有的分賜重臣，有的分賜名士，很多人都很感念天恩?！?

    聽到自己兒子在夸自己，皇帝當(dāng)然樂陶陶：“因?yàn)檫@些東西存在這里，也沒什么人會看，所以當(dāng)然要刊行出去。朕已經(jīng)想好了，把當(dāng)初太祖末年太宗年間編纂的那經(jīng)史子集四庫全書再多印幾套，天下十三布政司，全都放一套，在省城蓋一個大大的書樓，可供學(xué)子前去閱覽?！?

    “父皇圣明！”說這話時，三皇子著實(shí)是誠心誠意，“這比陸祭酒要造的可供借書看書的那藏書樓更好，畢竟，民間哪有宮里這么多的書！是該印出去讓天下讀書人都能看到?！?

    皇帝瞥見三皇子背后的四皇子在那拼命使勁點(diǎn)頭，他終于體會到，小的那個是在拼命襯托大的那個。

    他百感交集地先后摸了摸兩個兒子的頭，隨即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當(dāng)來到中間一個書架時，他將油燈隨手放在一旁那張黑檀大案上，自己去第三層架子上拿下來一個匣子，打開之后，卻只見里頭赫然是一沓發(fā)黃的字紙。

    見四皇子這一次卻首先湊了過來，只看了兩眼，小家伙的眉頭就皺成了一個大疙瘩，他就向一旁的三皇子看去，發(fā)現(xiàn)人在那若有所思地輕輕捏著小下巴，他就淡淡地說道：“這是太祖皇帝的一些遺稿，你們也看到了，都是這樣的鬼畫符，或者說天書，沒人看得懂?！?

    四皇子眼神閃爍，突然一抬頭問道：“父皇是不是要鼓勵我們好好跟著老師學(xué)，然后爭取把這鬼畫符似的天書給讀一個明白？”

    他話音剛落，腦袋就挨了皇帝一個暴栗：“等你們學(xué)成，朕不知道直接去找你們老師？”

    見四皇子抱頭呼痛，卻是直接閃到了三皇子身后可憐兮兮地看向他，他可不理會這個耍寶的熊孩子，當(dāng)下就語重心長地將今天楚寬和花七回來之后稟報的事情對兄弟倆合盤托出。這下子，三皇子固然滿臉錯愕，就連四皇子都怒了。

    一向和大皇子二皇子關(guān)系最差的他氣急敗壞地嚷嚷道：“這簡直是胡說八道，太祖皇帝退位之后是曾經(jīng)周游天下，可后來明明是回京之后生病就去世了！”

    “實(shí)錄上是這么寫的。但其實(shí)，實(shí)錄上太祖皇帝最后幾個月的事，全都是當(dāng)時太宗皇帝和幾位閣老密謀商定，粉飾太平，所以那春秋史筆……呵呵?！被实垡娙首雍退幕首觾蓮埬樛瑫r僵在了那兒，他就呵呵笑道，“朕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比你們還小，那時候……”

    “那時候朕就覺得，心目中最大的一尊神像崩塌了?！?

    見自己這兩個兒子果然也是震驚到如同泥雕木塑，皇帝就輕輕合上了那個木匣子，隨即淡淡地說：“朕已經(jīng)吩咐人去請你們的老師回頭到古今通集庫來看看太祖這些遺稿。當(dāng)然，這只是一部分，而且還是很少的一部分。屆時，你們兄弟倆就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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