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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定，之前那個打算自宮求進，卻因為無路可進，于是憤而朝舉子下手的家伙，傳出那樣的流言，背后那個推手就是楚寬本人。甚至柳楓算計四皇子，固然是本身意愿沒錯，但能夠帶著四皇子在司禮監(jiān)內(nèi)書堂閑逛，也很可能是楚寬有意縱容。

    只沒想到四皇子不是在皇帝面前說破，而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破，于是惹來了巨大麻煩。

    甚至于陸家這檔子事，興許也是楚寬自己演的一出戲，為的就是讓皇帝雷霆大怒把自己拿下來……只不過，人竟然就這么體察上意，知道皇帝打算攘外先安內(nèi)？

    不，皇帝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司禮監(jiān)那些弊病。

    也許只是楚寬看到了皇帝這一年多來先后在宣大、光祿寺。戶部甚至國子監(jiān)先后動了真火，激起了強烈的反響，方才來了這一出，也正好吸引那些朝官轉(zhuǎn)過矛頭？這算不算清理門戶再加上為君分謗，一舉兩得？

    想起自己當(dāng)年在門前撿到的那個身有缺陷的孩子，想到一時心軟就讓人撫養(yǎng)之后教規(guī)矩留在了王府，想到因見人聰明能干就留在了身邊，而后習(xí)文習(xí)武，真正成為了臂膀，只因為那缺陷不能為官，太后禁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繼而就淡淡地吩咐道：“撤了燈，安歇吧。”

    玉泉和李尚宮剛剛還擔(dān)心太后得知這么一個消息之后，會氣急敗壞到夤夜趕去乾清宮和皇帝理論，此時見太后突然輕松了下來，甚至打算再次安歇，她們頓時一則以喜，一則以憂。違逆太后那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她們只能一一照辦，等悄悄退出寢室之后，兩人就對視了一眼。

    “你回乾清宮去復(fù)命？”

    玉泉問了一聲，見李尚宮點了點頭，她就輕聲說道：“干脆這樣，你把太后娘娘的反應(yīng)也細細稟告了皇上，也好讓皇上心中有數(shù)。看這情形，太后顯然領(lǐng)會了皇上這般處置的深意，只可惜我們愚鈍，實在是明白不了。”

    當(dāng)李尚宮匆匆趕回乾清宮時，皇帝仍未就寢，等聽她稟告完了清寧宮之行的結(jié)果，他才微微頷首，將這位母親推薦過來的尚宮屏退了下去。

    就在剛才，他還擔(dān)心太后會因為今夜這件事而親自駕臨乾清宮興師問罪，眼下總算是放下一顆心，能夠好好睡一覺了。

    然而，皇帝的放心，僅僅只持續(xù)了一小會兒。

    今夜他本來就沒興致去妃嬪那兒，就在宮人鋪好床，他更衣洗漱打著呵欠打算上床就寢時，管事牌子陳永壽就又親自前來通報，道是太子殿下求見。想著是自己把兩個兒子安置在隔壁昭仁殿的，滿心沒好氣的他也懶得換衣裳，直接撂下一句讓他進來就蹬掉鞋子上了床。

    于是，當(dāng)三皇子衣衫整整齊齊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皇帝靠在大引枕上閉目養(yǎng)神的一幕。他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臉色通紅的同時，卻更明白自己不能就此退縮，因此只能咬緊牙關(guān)上前，行過禮后就沉聲說道：“父皇，兒臣枯坐許久也想不明白，所以只能前來求教。”

    看著那個俯伏在床下，老實誠懇說不明白的兒子，剛剛本來就是故意裝睡的皇帝終于坐不住了。他惱火地抬起手指點在了三皇子的后腦勺上，繼而就訓(xùn)斥了起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你難道就不信你父皇二十多年君臨天下的手段嗎？”

    “兒臣信……但兒臣只希望能了解父皇的想法，以免拼命學(xué)，拼命追，卻依舊學(xué)不會，追不上！”三皇子額頭幾乎碰到了那床前地平，卻是頭也不抬地說，“兒臣就是想不明白，父皇也應(yīng)該覺得未必是楚公公做了那所有事情，為什么還要這么重重懲處他？”

    “如果是殺一儆百，可為什么又把其他兩個秉筆也都拿掉了，然后讓秉筆錢公公升任掌印？他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而且兒臣聽說他并不是什么精明強干的人！”

    一口氣說到這兒，三皇子終于有了勇氣，他漸漸抬起頭看著父皇，這才一字一句地說：“父皇之前能殺了柳楓，今夜又為何要放走那個膽大妄為，攀咬楚公公的御前近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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