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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洪山長這么一鬧，他的女兒洪氏如今在外人眼中確實是大皇子妃的不二人選——只要不是失心瘋，絕大多數(shù)有資格和皇家聯(lián)姻的人，是絕對不會愿意讓女兒跳這個火坑的——可是，太后作為大皇子的祖母即將召見洪氏，這風(fēng)聲傳出去之后，仍然引來了不小的騷動。

    而張壽很確信，如果讓人知道，太后竟然點了他和朱瑩一塊陪著見洪氏，那么輿論恐怕會更加一片嘩然。這種場合，永平公主絕對比朱瑩合適，而三皇子四皇子這種小孩子也遠遠比他合適，太后非要帶上他干嘛？

    嗯，排除掉太后對他另眼看待這種不切實際的理由，這正常嗎？如今看來，他的身世應(yīng)該是不會爆雷了，可太后對朱瑩好像比對自家嫡親孫女還要好，難不成是朱瑩的身世狗血？

    雖然覺得明天這事情滑稽到不合邏輯，但張壽在清寧宮和太后據(jù)理力爭到最后都沒能推脫，這事兒還是成了鐵板釘釘。于是，中午出了皇宮之后，缺席了一上午課的他在下午給一群新鮮出爐的學(xué)生們上滿了一下午的課，然后……

    鑒于明早又沒法上課，他就給學(xué)生們布置了明天足夠做上一上午的習(xí)題！

    如果放在后世，張壽大概會成為最遭人痛恨的魔鬼教師，然而在如今，和以往一樣，他這行徑非但沒有遭致學(xué)生的痛恨，反而在這一天散課之后得到了人人稱贊——當(dāng)然，理直氣壯以張壽早上進宮有事為名，下午硬是留下來聽講的三皇子，那是張壽最鐵桿的擁護者。

    “老師就算有正事也沒忘了我們，真是兢兢業(yè)業(yè)……話說我回宮一定對父皇說，明天下午我也不回去了，誰讓他老是沒事就召老師進宮！”

    三皇子，要是咱們那位年輕的老師不常常進宮，幾乎不用上朝的他那豈不是在朝堂上全然談不上影響力？再說要不是人在皇帝面前那么出彩，你又怎么會成為他的學(xué)生？

    紀(jì)九這個齋長，本來就是張壽最大吹捧者。天賦及不上陸三郎的他，只能在這種方面實現(xiàn)自己的超越。此時他一面腹誹三皇子的幼稚，一面立刻接著三皇子的話吹捧了起來。

    “要想出這么多題目，老師肯定不知道費了多少工夫！《九章算術(shù)》里，每種類型的題目也就是一兩題，我們卻是學(xué)一點，就能做大量題目鞏固所學(xué)，真是太幸運了……”

    當(dāng)這一日離開九章堂回家的張壽，因為阿六一直都在默默旁觀的緣故，于是得知紀(jì)九和三皇子領(lǐng)頭的一群學(xué)生“溜須拍馬”的行徑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復(fù)雜。題海戰(zhàn)術(shù)居然也有被稱贊的一天，這是什么世道？這大概是后世學(xué)生們絕對不可能想象的。

    不過也是，這年頭的讀書人，最受重視的能耐就是死記硬背。不到兩千字的《大學(xué)》，背！不過三千來字的《中庸》，堅決拿下！一萬三千余字的《論語》……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三萬四千多字的《孟子》，雖然有點難，但要考科舉，必爛熟于心！

    這還是四書，四書之外還有五經(jīng)！尤其是《春秋》，因為原版太過簡略，往往和春秋三傳作為合集，但左傳、谷梁和公羊全都是相當(dāng)可怕的大部頭，雖然學(xué)生多半挑其中的一種進行研修，可仍然要面對谷梁和公羊動輒四萬字的篇幅，左傳更是洋洋灑灑十九萬字！

    古人寒窗苦讀十年，也未必能把這些書全都倒背如流，哪來時間去學(xué)別的？

    于是四書里頭出題目都要出爛了，從院試、鄉(xiāng)試、會試，再到各種低級的歲考科考，以及相熟的人彼此出題互試，無數(shù)的題目和范文，這才養(yǎng)活了那么多的八股文選家，形成龐大產(chǎn)業(yè)。可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大一批寒門貧家的學(xué)子得不到足夠的練筆，游離在門檻之外。

    至于數(shù)學(xué)也就是算學(xué)，研修的人數(shù)都嚴(yán)重不足，哪來那么多有本事夠本事能出題的人？

    “此一時彼一時，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張壽輕輕念出了這句話，隨即就釋然了。只要學(xué)生們滿意，那當(dāng)然就萬事大吉，不是嗎？他呵呵一笑，隨即就對一旁的阿六說道：“你回頭去見一見曹五，就說是讓他稍安勿躁，要是覺得閑著難受，就幫我個忙。你把楊好他們幾個輪流調(diào)過去，讓他們那邊幫忙磨礪磨礪。”

    原本有些沒精打采的阿六立刻就振奮了起來。他甚至快走兩步直接繞到了張壽的面前，那雙眼睛里流露出了某種懾人的神采。這種神采，熟悉他的人絕對不會猜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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