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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張壽跟在朱二身后，最后一個進(jìn)了慶安堂，見朱瑩已經(jīng)三言兩語把李媽媽江媽媽和玉棠玉蘭等丫頭都遣退了出去，而朱廷芳把蕭成也先交給了她們，他就知道，朱廷芳這是不打算瞞了——因?yàn)橹飕擄@然也不打算再讓他瞞。

    于是，相比已經(jīng)有所猜測的太夫人和九娘，已經(jīng)完全是知情者的張壽和朱瑩，毫無準(zhǔn)備的朱二接下來就受到了莫大的沖擊。他先是看到了大哥被祖母催促，脫去外袍、夾襖和中衣之后，露出了白絹條條包裹的上身，等那些白絹除掉之后，他又看到了猙獰可怖的各種傷口。

    那一瞬間，朱二甚至覺得頭皮發(fā)麻，有一種轉(zhuǎn)身奪路而逃的沖動。雖說之前也有大哥失蹤之類的傳聞，可自從捷訊傳來，他就沒有把之前所謂的敗戰(zhàn)放在心上，再加上他覺得大哥身為統(tǒng)兵將領(lǐng)，要拼也是麾下士卒去拼，不可能親自沖鋒陷陣，所以對打仗一直沒什么實(shí)感。

    可此時此刻，他平生第一次意識到，打仗那不是戲中演演，更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是真正要傷人甚至死人的！大哥有多厲害，他是知道的，可就這樣都傷痕累累地回來，那豈不是說明，之前那確實(shí)是很危險？

    而朱二更難以置信的是，朱瑩一面陪著太夫人查看著朱廷芳身上的傷，一面講述了他這位大哥此次征戰(zhàn)的那番經(jīng)歷，當(dāng)說到誘餌和戰(zhàn)俘這兩段的時候，饒是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還是忍不住大聲叫道：“這怎么可能，爹是瘋了嗎？大哥可是他的親生兒子！”

    還是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最最看重的兒子！要說如果換成是他，爹把他丟出去當(dāng)誘餌，那還差不多！

    “你嚷嚷什么？”太夫人沉下臉來喝了一句，見朱二頓時閉上了嘴，但臉上分明還寫滿了不相信和不服氣，她就哂然一笑道，“連番詐敗，誘敵深入，這都是率軍打仗最常用的伎倆，但你想一想，既然打敗仗，要誘敵，就要死人，死的難道不是自己人？”

    “死的人太少，敗戰(zhàn)演不像，死的人太多，軍心大落，也許打著打著就變成真敗了。而且，你以為古往今來那些誘餌，那些親自實(shí)施敗戰(zhàn)的主將都是毫發(fā)無傷，輕輕松松就把戲演好了？更何況，你爹多年不領(lǐng)兵，下頭陽奉陰違，這種事你大哥不做，誰做？”

    太夫人驟然加重了語氣，見朱二額頭冷汗涔涔，她就親自給朱廷芳重新包裹了傷口，又為他穿上中衣，壓根不理會長孫有些惶恐的推拒，一邊系扣子，一邊深深嘆了一口氣。

    “我不止一個兒子，但為什么其他那兩個我任憑他們自生自滅？你們那兩個叔父，在睿宗反正那幾年其實(shí)都上戰(zhàn)場了。可一個怯懦畏戰(zhàn)，一個連戰(zhàn)連敗，如果不是他們的長兄用血火和戰(zhàn)功洗刷了他們的恥辱，哪怕我和太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朱家也沒有今天。”

    “我和太后也還有其他兄弟，可他們文不成武不就，那么，就好好當(dāng)他們的富貴閑人，不要嫌棄權(quán)力不夠，不要嫌棄富貴不夠，誰讓他們沒有功勞，更談不上苦勞？”

    “所以，大郎如今這幅樣子回來，我是很難過，很傷心，但更多的是欣慰，是驕傲，因?yàn)橹旒矣殖隽艘粋€足以支撐家業(yè)的大丈夫。”

    聽到這里，朱二的心情就更蕭索了。反正，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勝過大哥的……

    見朱廷芳對太夫人那過分夸贊有些意外，隨即慌忙連稱不敢，祖孫二人正在那彼此唏噓，還有個朱瑩在嘰嘰喳喳，注意到了朱二表情變化的張壽哪里還不知道，這位二少爺如果不能看來一點(diǎn)，很可能又要犯二。可就在這時候，他就只見九娘突然來到了他和朱二跟前。

    “二郎，你是朱家子嗣，總不能被外人比下去。你如果不想只當(dāng)富貴閑人，就想想將來做什么。只要你想好了，我之前說服了娘，你要什么支持，就給你什么支持！不然，你看看你那些叔叔和舅公，那種日子你要真想過，沒人攔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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