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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輪椅推到審訊室前，柳煙視便不能再進(jìn)去了。

    她停下，伏過身子，輕輕把臉蛋貼在輪椅上的時左才臉上。另一邊手輕柔地環(huán)過他的脖子，撫摸著他的后背。

    “不要怕……一切都會好的，不要怕……”

    她的語氣無比溫柔。

    她的眼里盡是憐愛。

    “時左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要將她留下，剛一張嘴，便有涎水從嘴角淌下。

    在場的警察們，包括邢廣坤，看見這一幕，都下意識地察覺到了事態(tài)不對勁。

    但如今只能照著程序走。

    警察給時左才拷上手銬，后者驚恐地大吼大叫。柳煙視往另一個審訊室走，不時擔(dān)心地回頭望他一眼。

    好不容易才讓“時左才”在審訊室里平靜下來，坐在對面的警察松了口氣，看了看手上的檔案。

    “你叫時左才對嗎？”

    “時左才”點(diǎn)點(diǎn)頭。警察低頭又看了看，名字、學(xué)生證件都對得上。

    “你說，是你殺了付思哲？”

    “時左才”抬起頭，眼神呆滯，靜默了約莫一分鐘，開始機(jī)械性地喃喃：

    “付思哲……該死……”

    審訊官心里一凜。

    “時左才”繼續(xù)失神喃喃：

    “付思哲，是人渣，廢物，懦夫……他讓穎兒不開心了……他死了，穎兒就不會不開心了……”

    “星期五的晚上，我在公交站等他。我知道他很晚回家。我跟他說‘穎兒在我家昏迷了’，他信了——他好傻，他信了，他跟我去了我家。然后，我就打暈了他，喂他吃安眠藥，很多很多安眠藥……他一直睡到星期六?！?

    審訊官有些不安地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邢廣坤。從彼此的眼神里，他們讀出一樣的意思：這個人精神不太正常。

    “然后，星期六的晚上，我迷昏了看冷庫門的人。我把他拖進(jìn)冷庫。我把付思哲也拖進(jìn)冷庫，藏在角落。然后我把門鎖上——然后，我扮成乞丐，去找小區(qū)的保安，把他騙到冷庫，迷昏了他?！?

    “我想殺了他，但是殺了他會坐牢。我不想坐牢。我要找人頂罪。我找了那兩個人，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花錢，我要一個乞丐幫我做事。乞丐有了錢，什么都會做。他把衣服借給我，按照我的吩咐，十一點(diǎn)過來把冷庫門鎖上……把電閘關(guān)掉。我在冷庫里面，假裝成付思哲，我拍醒那兩個人，說我們要被殺了，大家都很害怕，就去搬架子、堵住門……我放了箱子上去?！?

    “然后，我騙他們說……說我很累。我要在架子旁睡覺。他們不理我，自己回去睡覺?！?

    “等到他們睡著了，我拿出氯仿，又迷昏了他們。然后……然后我就拖著付思哲，留下指紋，再拖到兩人旁邊，用磚頭拍死了他……然后，我就等。等到冷庫融雪，融雪了，我就可以推動架子。我把架子推出來，然后打電話叫乞丐過來開門。他來幫我開門，又幫我把箱子放回架子上……這樣，就沒有人會懷疑我了……”

    說完，“時左才”的身子顫了顫，吸了口氣，用一種乞求獎勵的眼神看向他們。

    審訊官和邢廣坤面面相覷，心底都是無比沉重。

    光以他這樣的口供，怎么聽都不像是這種話都說不清楚的人能做出來的事——偏偏他提供的供詞又和警方對整個雙重密室的手法推測都對得上。

    要知道，警方是嚴(yán)行禁止將案情透露給無關(guān)人士的。如果這人真的什么都沒做，又怎么可能說得出來這種與現(xiàn)場偵查情況完全對得上的供詞來？

    審訊官知道此事棘手，謹(jǐn)慎地問：

    “你先說清楚，你迷昏保安和水產(chǎn)店老板用的氯仿，是哪里弄來的？”

    時左才沉默了一陣，說：“是……學(xué)?！瞧诹挛纭胰チ藢W(xué)?！沂牵呷摹?

    審訊室外響起敲門聲，邢廣坤打開了門，氣喘吁吁的夏良正站在門外。他瞥了一眼審訊室里的時左才，示意夏良進(jìn)來。

    當(dāng)走進(jìn)審訊室，看見時左才的瞬間，夏良呆住了。

    “學(xué)校的實(shí)驗(yàn)室……上了鎖……但是學(xué)校的鎖，很舊，可以用學(xué)生卡……利用杠桿原理撬開，我就進(jìn)去，拿了氯仿，和別的材料……”

    審訊官皺眉：

    “什么材料？”

    時左才喃喃：“我……我要……六氟化硫……”

    夏良忽然插話：“是硫和氟。”

    邢廣坤皺起眉頭，看著夏良，夏良神情凝重地轉(zhuǎn)過頭：

    “我剛剛?cè)チ艘惶穗r光，他們的實(shí)驗(yàn)室失竊了。不見的化學(xué)品是硫和氟，還有氯仿……硫和氟可以利用燃燒合成六氟化硫?！?

    “六氟化硫有什么用？”

    一直看起來渾渾噩噩精神不振的“時左才”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地用極流利的語言回答：

    “六氟化硫的密度是空氣的五倍，吸入后會充滿聲帶周圍，當(dāng)人類發(fā)聲時，聲帶震動，被帶動震動的不是普通的空氣而是六氟化硫。六氟化硫密度大，振動頻率低，會讓人說話的聲音變粗?！?

    夏良挑了挑眉，他記得當(dāng)初進(jìn)入姐夫的臥室時，自己說話的聲音確實(shí)是變粗了一點(diǎn)——顯然，那就是吸入了六氟化硫的作用。

    “聲音變粗了……就可以……裝成老人……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我了。”

    “時左才”說話的語氣又變得斷斷續(xù)續(xù)，瞳孔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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