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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杰繼續(xù)問道：“那這個格桑仁波切，就是我現(xiàn)在要去拜訪的這位，屬于哪個級別的仁波切，頂級的還是低級的？信眾多嗎？”

    “應(yīng)該算頂級的吧。”司機隨即說出理由，“他好像真的是藏族噢，聽說當(dāng)過幾年喇嘛的，經(jīng)書讀的溜的很。”

    羅杰笑道：“要真是藏人倒不奇怪，藏人家的男孩子，有將近一半會出家的。不過，我看過他微博上的照片，怎么看都不像藏人，多半是假冒的。”

    “那可被您說著了，一準(zhǔn)是這么回事。”司機隨便吹捧了下羅杰，接著說道：“這幾年，我們這幫子干出租的朋友沒少往這拉客，年輕漂亮的女學(xué)生多了去了，根本算不是啥。您知道嗎，有幾個大明星，什么天后啥的，隔三差五的過來朝拜，前呼后擁的，一水的豪車，氣派著呢！回去的時候，個個紅光滿面，容光煥發(fā)，一看都是開光成功了，哈哈，哈哈。”

    羅杰已經(jīng)得到了關(guān)鍵信息，便完全放松下來，靜靜的聽司機神侃，后者當(dāng)然沒讓他失望，一路之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慢慢的從“仁波切”聊到其他的社會熱點，把這幾年北京乃至全世界發(fā)生的重要事件過了一遍，并且都還點評的頭頭是道，果然是名不虛傳。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的士在九渡景區(qū)南側(cè)的一個依山傍水的村子邊停下來，羅杰看著旁邊停車場邊上飄揚的幾幅經(jīng)幡，知道來對了地方，特意多付了百多元的車資，下車朝村子里走去。

    司機原本就對羅杰印象不錯，多拿了錢，連聲道謝，可是看到小伙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脖子上竟然掛了串念珠，手中還多了串佛珠。先是驚奇的睜大雙眼，接著臉上表情飛快的變幻幾下，最終笑嘻嘻的點點頭，隨手把“空車”的牌子放在擋風(fēng)玻璃后面，然后沖著漸漸遠去的羅杰背影豎起大拇指，“高，他媽的實在是高！”

    剛剛走進村口，道旁就有兩名里面羽絨服，外面套簡陋僧衣、戴著僧帽的阿姨主動迎上來，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羅杰急忙合十還禮。

    “小師弟是來參加法會的嗎？”

    羅杰點頭稱是，一個阿姨隨即遞上一根哈達，另外一個遞上一個小冊子，封面上是個黃袍喇嘛，法相莊嚴(yán)，讓人肅然起敬。

    羅杰把哈達掛在脖子上，順著兩人手指的方向，來到村子盡頭的一個宅院門口。此處原本是個普通的四合院，經(jīng)過完全徹底的改造，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藏傳佛教的佛堂——白色的外墻，紅色的廊柱和飛檐，四角是金黃色的木雕獸首，頂部矗立著金光閃閃的法幢。

    走進大門，迎面便是一尊巨大的佛像，前面是四排密密麻麻的酥油燈，油燈前的平臺中間，金黃色的蒲團上，端然坐著一位紅袍大喇嘛，正把手放在一個膜拜者的頭頂心，口中低聲誦讀經(jīng)文，右手的佛珠不停的在指尖流動。

    羅杰飛快打量了幾眼，只見兩百來個平方的佛堂從門檻開始便擺放著密密麻麻的蒲團，除了最后面兩排還有幾個空位，剩下的已經(jīng)全都有主了，這些信徒們有的便服、有的穿僧衣，有老有少，更多的是年輕人，形容體態(tài)各不相同，不過全都雙眼緊閉雙手合十，跟隨著前面的“仁波切”齊聲誦經(jīng)，空氣中彌漫著虔誠的氣息。

    羅杰連忙找了一個蒲團盤腿坐下，假裝在跟眾人一起誦經(jīng)，乘機偷偷的觀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來的晚了，這個法會似乎已經(jīng)進入了尾聲，上師正在挨個給信眾們醍醐灌頂、賜福。羅杰還注意到，“仁波切”的身前有個看起來完全不像功德箱的功德箱，被賜福之后的信眾都會自覺的往里面投些錢，雖然全都是面值100的紅票子，最少的都有五張，多的上百張，可人家端坐的上師根本連眼皮都沒翻一下，顯而易見，要么司空見慣，要么早已富得流油，完全看不上。

    趁著善男信女們都在虔誠禱告，羅杰悄悄的換了下位置，把自己排在最后，然后便老老實實的鍛煉“五心向上”、“冥想”，體會下瑜伽的感覺。

    終于輪到羅杰，他沒有像其他信眾一樣匍匐在上師腳下，而是在蒲團上直視格桑仁波切，雙手將手中徐慈窈學(xué)生時代的彩照和幾張打印出來的網(wǎng)絡(luò)圖片，上面全都是徐慈窈跟這位“仁波切”的合影，沉聲說道：“上師，我不是來給自己祈福的，而是給她，徐慈窈，還有她的孩子，一個兩歲的男孩子，給她們祈福的——她們都死了。”

    仁波切的眼皮開了一條縫便立刻合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可羅杰卻看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當(dāng)即冷笑幾聲，高聲問道：“請問上師，信眾若是犯了淫邪之罪，死后會遭何種刑罰？”

    “當(dāng)入銅柱鐵床無間地獄。”

    上師果然非同一般，聲音表情全都紋絲不動，恰好是老僧入定。

    羅杰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慢慢起身，同時沉聲說道：“上師，你信不信報應(yīng)？告訴你，我信！”

    “她們枉死，與我何干？”也許是看到佛堂里已經(jīng)沒人了，上師突然色厲內(nèi)荏的狂吼一聲，“我好心幫她開光，提升她的法力，消除她的業(yè)力業(yè)報，難道有錯不成。”

    “你這神棍就別在我面前裝了。”羅杰俯身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對方，“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有個屁的法力！？你要是正兒八經(jīng)的‘仁波切’，上師，喇嘛，怎么不老老實實的待在寺廟里修行？嗯！你說你是仁波切，那麻煩你告訴我，你是經(jīng)過哪位大師，在藏區(qū)的哪座寺院里‘坐床’的？”

    “我這是入世修行，消耗自身修為來渡人化人，是功德無量的善事，你不是信眾，如何能懂？”上師看來是見過場面的，言語上絲毫不露破綻。

    羅杰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下，老神在在的“仁波切”反倒頗感意外，詫異的抬起頭。

    “上師，仁波切，我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還是有點天真。像你這種人，基本上都是滾刀肉，見了棺材都未必會掉眼淚，跟你講道理，論良心，不是對牛彈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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