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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沉重的陌刀劈下。

    寒光凜冽。

    將一名大食武士，帶著皮甲從肩自腹，劈作兩段。

    “起！”

    帶隊(duì)的大唐陌刀團(tuán)正，怒吼一聲。

    他的面目與唐人有些微不同。

    正是昔年蘇大為征服高句麗時(shí)，收的家奴，名高舍雞者。

    高舍雞在后世沒什么名氣。

    但此人的兒子，高仙芝，后來做到大唐安西都護(hù)，四鎮(zhèn)都知兵馬使，封密云郡公，帶領(lǐng)大唐鎮(zhèn)軍，在西域與諸胡爭雄。

    與名將封常清，并稱為大唐帝國雙壁。

    后來于怛羅斯一戰(zhàn)，因?yàn)楦疬壍撊伺褋y，惜敗于大食人之手。

    但是在這個時(shí)空。

    因?yàn)樘K大為的出現(xiàn)，一切都不同了。

    身為蘇氏家臣，高舍雞被命令統(tǒng)領(lǐng)陌刀隊(duì)，披堅(jiān)執(zhí)銳，為陷陣之士。

    “落！”

    陌刀如林，一齊劈落。

    恰似九天雷霆落下。

    擋在前方的大食士卒齊刷刷倒下一片。

    斷體殘肢，灑滿了戰(zhàn)場。

    到這個時(shí)候，大食人的步卒也懼了，也失去了戰(zhàn)意，想要逃走。

    大食人的帥旗已經(jīng)在撤退。

    兩翼的吐蕃人和突厥人也明顯開始潰散了。

    這場仗……敗了。

    眼前的這伙唐人，人數(shù)不多，但身著鐵甲，手執(zhí)陌刀，勢不可擋。

    滾滾的刀鋒，如同絞肉機(jī)一般。

    沾著即死，碰著即亡。

    “逃??！快逃！”

    數(shù)萬人的步卒大軍，軍陣轟然崩散，指揮官帶頭逃躥，下面的軍將團(tuán)隊(duì)依次四散，如無頭蒼蠅一般。

    失去了組織的軍陣，已經(jīng)失去了戰(zhàn)心戰(zhàn)意，不過是待宰羔羊。

    問題是，哪怕是四萬頭豬，也不是短時(shí)間內(nèi)能抓光的。

    這混亂的局面，反而攪亂了戰(zhàn)場，堵塞了唐騎前進(jìn)的通道。

    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食人的行營馬車，越來越遠(yuǎn)。

    行營馬車中。

    哈栗吉不甘的看向戰(zhàn)場方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遺憾。

    “為什么會失敗？為什么？是因?yàn)樘栖姵龊跻饬系挠妹突鹄?？還是什么？還是唐軍也有那種怪物？明明我們實(shí)力更強(qiáng)……”

    做為大食人的名將和副帥，他直到此刻，仍無法接受失敗的結(jié)果。

    阿卜杜勒手撫胸口，面色陰晴不定。

    既有遭受失敗的恥辱，也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的一顆心怦怦亂跳，用自嘲的語氣道：“真是不幸……這大概是真神對我們的考驗(yàn)，不過只要能活下去，我必會卷土重來，一定要用鮮血洗去失敗的恥辱?！?

    崩~~

    遠(yuǎn)遠(yuǎn)的，似乎乎傳來霹靂聲響。

    這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令阿卜杜勒嚇了一跳。

    他轉(zhuǎn)頭從窗口向唐軍方向看去。

    看著對方的帥旗離這里尚有數(shù)里之遙。

    一顆心稍稍安定。

    這么遠(yuǎn)，中間還有幾萬亂軍。

    唐人不可能追上來。

    這個念頭剛過。

    陡然看到巨大的光芒襲來。

    那是……

    彗星？

    轟！！

    巨大的鐵矢帶著沛然莫擋的力量，一箭沒入大食人的行營車中。

    瞬間從另一頭穿出。

    帶著無數(shù)戰(zhàn)馬的軀干和撕碎的頭顱，向前噴發(fā)。

    光芒一閃，那箭不知飛去哪里。

    巨大馬車仍然向前沖了一段距離。

    然后轟然破碎。

    整個馬車行營仿佛被沖擊波掃過，又像是被猛火雷炸過。

    逐一破裂，粉碎，飛濺。

    連帶馬車?yán)锏娜恕?

    無論是披甲的大食武士，又或是兩位大食統(tǒng)帥，都飛上半空。

    他們的身體被看不見的力量撕碎。

    血霧噴涌。

    只剩下一顆猙獰的，瞪大難以置信雙眸的頭顱，自半空中飛舞著，最后重重墜地。

    整個戰(zhàn)場都被這驚天的一箭給震駭住了。

    無數(shù)戰(zhàn)士，忘記了撕殺，目瞪口呆的看著大食人奔逃的行營馬車，被數(shù)里之外的唐軍大帥一箭射破。

    馬車中的大食統(tǒng)帥阿卜杜勒、哈栗吉當(dāng)場隕落。

    大食人的黑色軍旗自半空中墜落。

    這一箭，蘇大為射落了所有大食人心中的太陽。

    “敗了敗了！”

    “快逃?。?！”

    十幾萬大軍失去了指揮，四散潰逃。

    辛苦鏖戰(zhàn)的大唐仆從軍，此刻終于找回了熟悉的節(jié)奏，呼喝著如趕著羊群，追著潰邊砍殺。

    戰(zhàn)果迅速擴(kuò)大。

    如雷的蹄聲中，大唐安西大都護(hù)裴行儉率領(lǐng)的龜茲城守軍，狂奔至大食軍旗墜落處。

    裴行儉長槊一挑，挑起那面殘破軍旗。

    郭待封翻身下馬，一把抓起那大食統(tǒng)帥的發(fā)髻，將眥牙裂嘴的頭顱提在手里，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放聲大笑。

    笑中有淚。

    戰(zhàn)場另一角。

    薛訥終于將薛仁貴的尸首搶下，抱著父親的身子跪在戰(zhàn)場上，放聲大哭。

    薛丁山手持長槊，守在他身邊，警惕的看著四周的潰兵，眼中流露出一悲痛。

    大唐軍旗之下。

    蘇大為緩緩放下巨弓：“戰(zhàn)爭結(jié)束了。”

    這一戰(zhàn)，以大唐全勝，大食全軍覆沒而告終。

    整個大食遠(yuǎn)征軍近乎全軍覆沒。

    就算有運(yùn)氣好逃出戰(zhàn)場的大食人，也將面臨沒有糧食，沒有飲水和補(bǔ)充的局面。

    很快會死在茫茫黃沙中。

    之前大食人的大軍，能在西域站住腳，全靠西域諸胡支援糧草后勤。

    那是在怛羅斯打敗大唐，得到的威望。

    但是在這一戰(zhàn)后，大食人將失去在西域的一切根基。

    再沒有任何一個胡人，敢去收容大食人。

    迎接大食人的，將是大唐的西域。

    大唐的憤怒。

    以及，大唐的報(bào)復(fù)。

    ……

    龜茲城下。

    尸骸堆積如山。

    在大唐征西大總管蘇大為的命令下，胡人仆從們爭相斬下大食人的頭顱，并按唐人的命令，在碎葉水邊壘起高高的京觀。

    多達(dá)五萬余顆人頭。

    高高壘起。

    簡直能嚇得小兒止啼。

    這是大唐夸耀武功，同樣也是對西域諸胡無聲的敲打和警告。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大唐還是那個大唐。

    普天之下，皆為唐土。

    大唐皇帝，依然是天可汗。

    若有不臣，京觀上的頭顱便是榜樣。

    連綿不盡的巨大營帳，是唐軍軍陣大營。

    當(dāng)中一頂最巨大的潔白帷幕，在夜色下，依舊燈火通明。

    在大帳之外，是成片跪倒在地，以膝行地，排出長長隊(duì)伍，等待大總管接近的諸胡人酋長。

    戰(zhàn)戰(zhàn)兢兢，頭都不敢抬。

    對大唐的恐懼，對蘇大為的恐懼，已經(jīng)深入靈魂。

    若得一聲大總管接見，不亞于聽到天籟之音。

    若是等不到大總管接見，則喪魂落魄，如世界末日一般。

    這一夜，通宵達(dá)旦，人馬未歇。

    與大食人在戰(zhàn)場上的勝負(fù)分了。

    但后續(xù)依然有許多事要做。

    對草原和西域諸胡的威懾。

    重建大唐對西域的統(tǒng)懾力。

    對親善大唐各族的褒獎。

    對叛亂依附大食，各胡人的追討。

    對潰散大食人的追殺。

    還有唐軍這邊戰(zhàn)果的清點(diǎn)。

    將士們的封賞賞格，戰(zhàn)死者的撫恤。

    千頭萬緒，紛至沓來。

    及到天色微明。

    揉著惺忪睡眼的李賢從帳中走出，一眼看到大總管帥帳依舊燈火未消，帳外還跪著不少胡人，時(shí)不時(shí)有人進(jìn)出。

    顯然蘇大為忙碌了一夜。

    不由心下微有些佩服。

    才剛洗漱，就有兵卒來請，說是大總管請沛王有事相商。

    李賢左思右想，不明白蘇大為此時(shí)召自己是何意。

    不過兵士在面前候著，蘇大為挾著大勝之威，他也不敢不從。

    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去到蘇大為的帥帳。

    剛一進(jìn)去，就見一個身材胖大，面色白凈，兩眼瞇起如睡貓一般的將軍上來，親切的施禮參見。

    李賢記得此人是蘇大為的副手，名安文生則。

    好像是安大將軍。

    跟著他前行數(shù)十步，看到蘇大為正伏首案間，處理著各項(xiàng)公文，左右候著那個駱賓王、王勃、盧照鄰、楊炯等人。

    王勃他倒是熟悉的。

    一路上也曾有過幾次交流，問及他如何從流放蜀中，到了蘇大為麾下任主薄和幕僚。

    才剛想沖王勃使眼色，蘇大為已經(jīng)抬頭道：“沛王來了?！?

    “阿舅喚我何事？”

    尋常的大臣一定先向李賢見禮。

    但蘇大為不同。

    功勞太大，煞氣太重。

    特別是最后那一箭，直接射殺數(shù)里之外大食人的賊酋。

    簡直如后羿射日一般。

    直接讓李賢心中留下陰影。

    見了蘇大為不待他先開口，自己主動搶先行禮。

    就如做錯了事的孩子在長輩面前。

    而且開口就叫阿舅，態(tài)度良好。

    蘇大為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說了聲稍待。

    片刻之后，又見李顯被人領(lǐng)了來。

    兄弟兩，仿佛昔年在宮里斗雞一般，大眼瞪小眼。

    此時(shí)才聽得蘇大為道：“我有一個任務(wù)要交給沛王和英王?！?

    一聽有任務(wù)，李顯和李賢先是一愣，接著都把胸脯拍得呯呯作響：“阿舅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開玩笑，征西大總管，如此戰(zhàn)神名將，開口給你任務(wù)，有哪個頭鐵的敢不答應(yīng)。

    哪怕是皇子也怕了他。

    在他面前，不得不陪著小心。

    這里可是軍營里。

    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

    蘇大為微微點(diǎn)頭，似對李賢和李顯的態(tài)度比較滿意，接著道：“就是關(guān)于大食的事。”

    “大食？”

    李賢一臉疑惑：“大總管不是已經(jīng)打敗大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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