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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之，你有想要維護(hù)的東西嗎？或者想守護(hù)的人？”

    月光下，漢江邊，蘇大為向黑齒常之輕聲問。

    黑齒常之濃黑的眉頭皺起。

    他側(cè)著臉想了半天，微微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

    “家族算嗎？我想保住黑齒家。”

    “也算吧。”

    蘇大為笑了笑，只是這笑容在黑齒常之看來有些落寞和傷感。

    “我以前，在大唐的日子過得不錯，仗著和皇后的關(guān)系，稱得上是隨心所欲，幾乎沒受過太大的磨難。

    做點(diǎn)生意賺點(diǎn)錢。

    做不良人，處理幾樁案子。

    和三五好友，吃酒喝肉，談古論今。”

    蘇大為擺擺手，打斷黑齒常之想要說的話：“別問皇后的事，以后你自會知道。”

    黑齒常之點(diǎn)點(diǎn)頭，聽到蘇大為繼續(xù)道：“直到我得知大勇哥死在百濟(jì)的消息。

    那一刻，我的心受到極大的震動。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有許多事，我無能為力。

    對我有恩的人，我喜歡的人，他便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陪大勇的父親，丹陽郡公喝了一夜的酒。

    平時我們的酒量很好，但那一晚，我們喝得不及平時多，卻都醉了。”

    蘇大為的聲音漸漸低沉，隨著江水，漸漸低落。

    聽不出究竟是江水在嗚鳴，還在人在哀痛。

    “那一晚，我向郡公發(fā)誓，我會替大勇報仇，我把大勇親手送我的木雕交給郡公，想讓他留個念想。

    但是在我出長安的時候，郡公又命人把木雕送還給我。

    郡公一個字也沒說，但我心里，卻沉甸甸的。

    我能感受到郡公的悲痛。”

    蘇大為輕輕撫摸著木雕，撫摸著上面每一處刀痕。

    緩緩的道：“那時我在想，我能做點(diǎn)什么？我應(yīng)該做什么？

    原來的我，那樣隨波逐流，究竟是對是錯？”

    黑齒常之仔細(xì)的聽著。

    雖然，他不是很能明白蘇大為的這種心情。

    但他依然很認(rèn)真用心的聆聽。

    “我過去，一直沒什么長遠(yuǎn)的抱負(fù)。

    但是大勇哥有。

    他想守護(hù)大唐，守護(hù)千千萬萬個像我這樣不思進(jìn)取的普通唐人。”

    蘇大向自己的心口指了指：“我既然來了，除了替他報仇，也總要多做一些事，算是替大勇哥實(shí)現(xiàn)他的心愿。”

    “都督，你想代替李大勇？”

    蘇大為搖搖頭：“我做不了他那樣偉大，我雖然仰慕他，羨慕他，可我永遠(yuǎn)無法做他。

    我只想，盡我的力，盡可能做多一些，做好一些。”

    說著，他將手里的木雕舉起，對著天上的月光。

    “真到那一天，大勇哥在天上看著，說不定也會對我笑笑，夸一句：阿彌，做得不錯。”

    黑齒常之似懂非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

    蘇大為將木雕收進(jìn)懷里。

    “玄奘法師以前曾跟我說過，我的名字和道家有緣。

    大為，即有為。

    我前二十余年，都是無為，都是隨心所欲。

    我想，今后，變得有為一些。

    也算對得起這個名字。

    你說是不是？”

    他向黑齒常之問。

    見黑齒常之一臉迷茫。

    蘇大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好。

    沒有誰會真的感同身受。

    只是有些話，憋在心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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