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穿黑裘大衣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練瑤川，對那帶著諂媚的女真漢子，練瑤川并沒有流露出絲毫惡感，而是看了看四周來往的行人，徑自拐了個彎，向一條房檐上掛滿冰棱，門前積雪未掃的胡同里走去。

    那女真漢子一見也不以為意，伸手從袖中取出一物，接著轉身示意一眾手下等著，又讓其中一人守著入口，自己則小跑著跟了上去，身上的佩飾在跑動之時叮當作響，留下的幾名屬下面面相覷，之后留下那名守在入口的手下，其他人繼續收起了攤位的錢財。

    這女真漢子喚作粘木齊，身份卻不難猜，乃是這上京城中有數的地頭蛇之一，前幾日練瑤川和盧清風在城外分開，練瑤川趁著天晚以鉤索和詭異身法進了城中，卻意外的碰到了這個粘木齊。

    當時的粘木齊和一眾屬下當街圍住兩名出來采辦，不知哪個權貴府上收禁起的宋人女子，肆意調戲，被正好路過的練瑤川一通收拾，卻讓粘木齊一下子認出了這個在如今的上京大名鼎鼎，敢殺大太子親衛，還被四太子宗弼賜了勇人稱號的練瑤川。

    盡管練瑤川是宋人不假，但那也得看是什么成色，拿宋人的皇帝來說，在只尊敬英雄的大金平民眼中都是笑柄，就算拋開一切不談，只金兀術賜的勇人兒這個在練瑤川看來沒有絲毫用處的頭銜就能震攝住不少心懷不軌的人。

    要說粘木齊這種地頭蛇，雖然勢力盤根錯節，但卻最擅于欺軟怕硬，當他認出了練瑤川后，不但沒有絲毫的不敬，當眾放了兩名宋人女子，還纏著練瑤川一陣的溜須拍馬，極盡逢迎，絲毫沒有覺得自己以金人的身份如此逢迎一個南人有什么不妥。

    而當練瑤川意識到粘木齊是上京城中的地頭蛇后，也沒有再盛氣凌人，他在未穿越前便有跟這種人打交道的經歷，畢竟作為殺手，就算雇主給了目標，那目標也不可能坐等著你殺，你需要掌握一切消息，而消息的來源就需要類似粘木齊這般的地頭蛇提供了。

    貓有貓路鼠有鼠道，放眼古今，無論你出身如何，若是真的小瞧了這些混跡于市井的地頭蛇，稍一不慎就要吃虧，而對練瑤川來說，他明面上想要查探出肖籮離的下落，可以說是難于登天。

    而對粘木齊這種人卻不然，別看他們的身份普遍不高，但卻極擅于經營關系網，往哪都能找得到他們認識的人，甚至再往深了說，甚至一些見不得光的偷搶之流也能說得上話，所以各類消息掌握最全。

    當下，練瑤川在與粘木齊的接觸中，經過試探后，許以了重利，并適當的威脅了一番這個武力值只有18的弱雞，便將粘木齊的關系網給借用了起來，當然，為了以防萬一，練瑤川并沒有將實情告訴這個粘木齊。

    練瑤川告訴粘木齊的只是聽說烏野郎君帶回了一名宋人少女，很像自己失蹤了的妹妹，只是眼下四太子不在上京，他也只能通過粘木齊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少女被關到了何處，最不濟也看她還在不在人世。

    粘木齊抱著和勇人兒搭上線的想法，一口答應了下來，更別說練瑤川還給了他二十兩白銀，所以查探起來分外的賣力，還別說，這地頭蛇方方面面的關系網實在太雜，一來二去還真的讓他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這才讓人通知了練瑤川。

    “怎么樣，查出來了？”等進了胡同深處，練瑤川停了下來，地上的積雪仍未化去，天氣也陰郁的很，雖然連下了數天的雪已經停了，卻依舊沒有放晴，看著笑瞇瞇跟進來的粘木齊，練瑤川挑了挑眉毛詢問道。

    “有一點眉目了，我有一個血親，在猛安蕭云齊手下做牌子頭，這次留守京都，前夜跟他喝酒之時，他說起烏野郎君臨走之前曾抽調了一支精銳親衛，押解一名據說是他從什么山寨里抓回的一名少女出了城，也不知送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粘木齊對練瑤川的態度并不以為意，尖嘴猴腮一般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臉正色。

    要知道，金人一般都生的粗俗的很，因為生活習慣的原因體型也遠比南人健壯，似粘木齊這樣的十不足一，像現在這般一臉正色之后，不但沒有絲毫的氣勢可言，反而不知怎么透出一骨子的滑稽。

    練瑤川聞言心中一動，一雙目光也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掃視著面前的粘木齊，讓那個平日里在普通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卻感覺敏銳的粘木齊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只覺得一股寒心從心底冒起，在那如刀鋒般的眸了注視下，似乎連喘氣都成了奢望。

    “你有沒有探聽到人被關在何處？”練瑤川發覺了粘木齊的異樣，眼中凜然的氣息驟然消失，接著微一沉吟，再次看向了粘木齊，出言詢問起來。

    不過練瑤川也知道似粘木合這種人不能太過依靠，這些天自己也暗中查探了多地，都沒有發覺肖籮離的去向，所以此時聽到粘木合的話，卻是起了一絲希望，如今他缺的就是時間，能將人關在何處先探聽出來，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計劃。

    “沒，沒有，聽是聽我那血親說他見了那少女一面，只覺得相貌美得緊，年歲倒是不大，如果勇人兒你確定就是那人，我這便再去找那血親，打探清楚了，再讓人傳消息與你！”粘木齊瞇著小眼，頭微微歪著，似乎在回憶那血親所說的話，過了片刻才搖了搖頭道。

    “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這個你拿著，不過下次我再來還沒有確切消息，你可休要怪我，好了，走吧，別引起旁人注意！”練瑤川聞言一陣無語，相貌美不美他又不曾見過，況且這里又不會像后世那般有照片讓自己辨認，敢情這個粘木齊送上的情報也沒有大用，想到這里，還是從懷里取出兩錠銀子扔了過去，在粘木齊接過的剎那，冷冷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