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原來這小子是這么猛的么？』 蔡午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樂進平日里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且動不動就要給他講一些根本就不好笑的笑話，然而此刻的樂進，卻是身先士卒，殺得就連身上的甲胄亦被鮮血所濕透，著實是一員猛將。 “莫要叫秦軍結(jié)陣，隨我殺！” “堵住城門，將秦軍堵在城內(nèi)！” 只見樂進或手持長戈發(fā)號施令，或身先士卒率領(lǐng)諸魏軍朝秦軍發(fā)動突襲，那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簡直與平日里判若兩人。 縱使是軍司馬蔡午看到這一幕，亦不得不稱贊一句：后生可畏！ 而與此同時，在方城的東城門、北城門處，那些逃亡城外的秦楚聯(lián)軍亦相繼遭到了魏軍的襲擊。 正如白起所預(yù)料的那般，今晚魏軍是傾盡兵力對秦楚兩軍展開了襲擊，雖方城一帶的秦楚聯(lián)軍，論兵力尚在魏軍之上，但由于秦楚聯(lián)軍倉促應(yīng)戰(zhàn)，大多數(shù)士卒皆擠在一起，根本不知魏軍從何處殺來。 尤其是當(dāng)被魏軍堵住城門的那會兒，魏軍在城外有足夠的空間，而秦軍卻有大量兵卒被堵在城內(nèi)，根本無法有效地做出反擊，這使得無數(shù)秦軍士卒在沒有殺死一名魏卒的情況下就白白犧牲。 直到季泓、仲胥、孟軼等將領(lǐng)們率領(lǐng)秦軍強行殺出城門，秦軍這才慢慢挽回了一些劣勢，至少不至于再被魏軍堵著城門口攻擊。 當(dāng)?shù)弥藭r的戰(zhàn)況后，白起心中亦是懊悔，但可惜為時已晚。 他派人對部將下令道：“先撤！先撤回主營，再做打算。” 在白起的命令下，秦軍大批向主營撤離，然而魏軍卻追殺不休，見此情形，白起果斷地派人向昭雎送了個口訊，命令昭雎率楚軍為他秦軍斷后。 不得不說，當(dāng)收到白起的命令后，昭雎亦是忍不住在心中大罵。 誠然，蒙仲在施行今夜的夜襲時，對他麾下的楚軍亦毫不留情，但昭雎還不至于為此就憎恨蒙仲，畢竟就算換做他處于蒙仲的立場，他也一樣不會手下留情，可你白起，在事急之時卻要求盟國的軍隊為你斷后，你算什么事？ 此時叫他楚軍斷后，這豈非就是叫他楚軍白白送死么？ 當(dāng)時，從旁有昭雎麾下的部將得知此事后，氣憤地說道：“秦人只顧逃命，竟要求我等為其斷后，這豈非是要我軍的士卒為其赴死么？昭子，不如咱們就當(dāng)沒有收到白起的命令……” 聽聞此言，附近幾名將領(lǐng)亦是紛紛附和。 “是啊，昭子，咱們沒有必要為秦軍赴死……” “我聽說，方才在出城時，那幫可恨的秦人還殺死了我軍不少士卒……” 聽著諸將的話，昭雎皺著眉頭思忖了片刻。 從內(nèi)心出發(fā)，他根本不希望秦軍擊敗魏軍，更別說讓麾下的士卒為了秦軍而去赴死，但他也很清楚，若此刻他假裝沒有接到白起的命令，勢必會再次得罪秦人，本來司馬錯與白起就對他今日白晝的攻城很不滿意，再加上這一茬，難保司馬錯與白起不會派人向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告狀，甚至將戰(zhàn)敗的原因推卸在他昭雎身上。 到那時，楚王熊橫未必不會派人取代他。 當(dāng)然，昭雎?lián)牡牟皇莵G掉官職，或者失去爵位，對于他們昭、景、屈三氏的貴族來說，除非做出了叛國謀反的行為，否則基本上不會遭到太嚴(yán)重的懲罰的——屈原的罪行夠嚴(yán)重了吧？幾次三番指著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的鼻子大罵昏君奸臣，可最終也只是被流放而已，這就是昭、景、屈三氏家族在楚國的影響力。 正因為如此，昭雎根本不擔(dān)心丟掉官職、失去爵位，他怕的是在此刻被調(diào)離軍隊。 是的，一旦他昭雎被調(diào)離，他就無法再做到“止損”。 這其中涉及到兩方面，一方面是方城的蒙仲，當(dāng)初在得到屈原的書信時，昭雎還沒有太深刻的感觸，直到他親自率軍面對那個蒙仲，他這才逐漸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究竟是多么的厲害。 當(dāng)然，蒙仲帶兵打仗厲害，這對于昭雎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其實巴不得秦軍戰(zhàn)敗于方城，但問題就在于，一旦秦軍戰(zhàn)敗，他楚軍也會受到牽連，而昭雎所要做的，即一邊暗中叫楚軍放水，變相幫助蒙仲，一邊盡量使己方楚軍減少傷亡。 而另一方面，司馬錯與白起會利用盟國作為借口，設(shè)法將秦軍的一部分損失轉(zhuǎn)嫁到了他楚軍身上，倘若換一人取代他昭雎，他擔(dān)心那人會被司馬錯與白起利用。 這即是昭雎所抱持的“止損”的想法，既要防著蒙仲，也要防著司馬錯與白起等人。 因此，他不能落下把柄，使司馬錯與白起有借口要求楚王熊橫派人取代他。 想到這里，昭雎安撫了諸將領(lǐng)，沉聲說道：“不！我軍為秦軍斷后！” 聽聞此言，諸將紛紛色變，正要說話，卻聽昭雎又說道：“方城的蒙仲并非嗜殺之輩，傳令各軍，若事急時，允許向魏軍投降。蒙仲治下有十幾萬我大楚的子民，且其麾下的魏軍中，有一半以上皆是我楚人，他不會濫殺我楚人的，只要我軍士卒投降，便可逃過一劫。” 眾將面面相覷，都想不通昭雎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出意料，為了給秦軍斷后，楚軍承受了本該由秦軍承受的損失，不計其數(shù)的楚軍士卒在撤離途中被魏軍所殺，甚至于有幾支軍隊直接被魏軍擊潰，無數(shù)楚軍爭相逃逸，潰不成軍。 但鑒于昭雎此前就下達允許士卒向魏軍投降的命令，因此絕大多數(shù)的楚軍士卒在無法突圍的情況下，紛紛丟下兵器，跪地投降。 而就像昭雎所說的，方城的魏軍至少有一半都是楚人出身，見昔日的同胞跪地投降，這些魏軍也沒有再濫殺，這使得至少數(shù)千名楚軍士卒得以活命。 寅時前后，司馬錯與白起終于率領(lǐng)殘存的軍隊返回了主營。 回到主營后，白起一言不發(fā)，面色陰沉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躺在帳內(nèi)的草鋪上，反思著自己今晚的過失。 他原以為只是他在賭，蒙仲未必能料到他已識破了其火攻之策，直到那時見到蒙仲他才明白，他只是吞下了那蒙仲故意丟出來的誘餌罷了。 就像那些被漁夫釣起來的魚，那些愚蠢的魚，總是覺得自己能在被釣起來之前，將魚鉤上的餌食吃掉…… “……我就是那條愚蠢的魚！” 雙手枕在腦后，白起喃喃自語道。 此時，正好司馬錯撩帳走入，聽到這話不由為之一愣。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