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致不朽的你-《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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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白發(fā),君仍未老。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若是放在阿寧身上,便顯得合情合理。
葉先生只是出神一剎,便回過神來。
他深深望向女子,確認這一切不是幻象。
再見阿寧,葉長風(fēng)露出了比破境還要開心的笑容。
他聲音隱約顫抖,道:“我還以為……你當(dāng)年的話,是騙人的。原來,都是真的。”
“小葉子。”阿寧笑著搖了搖頭,誠懇道:“我想請你隨我一同前去最終的戰(zhàn)場……”
她以神念將光陰長河的破碎之秘,盡數(shù)托出。
葉長風(fēng)沉默片刻后,平靜道:“只要有我在,寧奕不會死。”
……
……
冰陵。
破碎的冰渣墜落深海,而后緩緩涌出,拼湊出一道巍峨魁梧的身影。
阿寧站在冰面上。
見到阿寧,太宗皇帝比葉長風(fēng)要平靜很多。
他看了看自己雙手,輕笑著問道:“如果我早一點死去……你會不會早一點出現(xiàn)?”
“從因果的角度來看……或許如此?”阿寧笑道:“只可惜你是人間氣運的天選之子,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殺得了你。”
太宗神情復(fù)雜。
他幽幽道:“寧奕是個不錯的孩子。”
對他而言,承認寧奕,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他曾相信自己能拯救這個世界,卻被告知,這不是正確的時代……所以李濟安甚至不惜對抗天道,活了六百年,為的就是要看一看,什么是阿寧口中正確的時代?
“我試著殺死他……但最后,卻是我死了。”
太宗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子,抖落滿身冰渣。他回想著寧奕最后毫不猶豫的一腳,淡淡笑道:“看來,我并不是什么人間的氣運之子,他才是。”
這一生爭勝負。
只敗在這一場。
阿寧只是微笑地靜靜看著李濟安。
“不必擔(dān)心,這是人間的希望……我會護好他的,用我自己的方式。”太宗輕聲道:“在這之前……我要去皇陵,帶走一些東西。”
阿寧隨李濟安來到冰陵深處,太宗以一縷神性,照亮整座陵墓,誰也想不到,這座巨大冰陵內(nèi),竟然沉眠著一尊又一尊高大的鑄鐵甲士,盔甲被冰雪覆蓋,一枚枚冰雪方格內(nèi),則是儲存著符箓,刀劍,長槍,重甲。
“龍綃宮的神符術(shù)?”
阿寧看著這一尊尊甲士,第一次有些意外,她望向男人。
“我一直在等待,你所說的‘再見之日’。”李濟安淡淡笑了笑,道:“為這一天,我準(zhǔn)備了一只軍隊。這本來是我準(zhǔn)備用來對付妖族的秘密武器,今日,我會帶著它們征戰(zhàn)光陰長河,守護最后那枚希望的種子。”
……
……
漫長的光陰長河,幾乎被黑暗吞沒。
古樹神靈占據(jù)了大半條長河,可神情依舊焦灼。
尤其是在它看到另外一株不朽樹誕生,坐落在長河初始點,開始擴散光明之時,那股不祥的預(yù)感,便提升到了頂點——
寧奕在復(fù)蘇這段長河內(nèi)死去的英杰!
他必須要殺死寧奕!
要掐斷這段因果!
古樹神靈開始瘋狂地回溯時空,他試圖在這條光陰長河中,找到每一段飽含寧奕的因果光陰,從源頭殺死這個已經(jīng)證道的人類。
他開始推演計算,龐大的神念通過極準(zhǔn)的推演,落在勐山,落在清白城,落在大隋天下,落在那枚種子顛沛流離的無數(shù)時空縫隙中……在這一刻,阿寧等人也開始了行動。
天道破碎寂滅之后。
五百年前天賦最強大,修行實力最頂尖的幾人,一瞬便超脫了生死道果,在不朽樹的樹葉庇護下,他們來到光陰長河。
葉長風(fēng)踩踏稚子,以逍遙游穿梭在長河之中,一騎當(dāng)先。
太宗率領(lǐng)鐵甲重騎,陸圣化身熾日,徐清客高坐長河頂,與古樹神靈對抗卦算推演之速,傳遞出一縷縷預(yù)判信息。
五宗師庇護這條光陰長河,不斷與古樹神靈的神念對攻。
黑袍神靈越來越著急,他幾乎侵吞了整條光陰長河,卻無法殺死寧奕在過往光陰中的因果。
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起源之處,那株不朽樹越來越大。
寧奕背后的身影,越來越多。
……
……
古樹神靈最終的意志,吞沒長河,降臨在北荒云海的光明之上。
黑暗壓下。
它看到,寧奕背后有千萬人。
這是從光陰長河中所帶回的,每個時代最強大的那些英杰,在不朽樹庇護之下,他們化身成為光明,擁有不朽之神性。
寧奕睜開了眼,千萬人也隨之睜開了眼。
萬千樹葉如流火,落在面前似折劍。
寧奕舉劍。
千萬人舉劍。
光明與黑暗撞在一起,北荒云海在一瞬被摧毀,又在一瞬得以重塑。
混沌戰(zhàn)場中,無數(shù)光影碰撞——
有一只猴子率先沖出,高舉棍棒,狠狠砸落,一棍便蕩出一道百里溝壑,還有一個黑衫劍客,與猴子不分先后,劍法剛猛無比,一劍砸出一個千丈凹坑。
白發(fā)道士垂坐后方,袖出金芒,加持萬眾。高大女子一劍披掛,圍繞道士方寸之地,守一人太平。
獅心皇帝率領(lǐng)千軍萬馬,在他身旁有一位水袖陣紋師,不斷拍出符箓,辟開黑暗,獅虎咆哮,萬獸奔騰,無數(shù)身影奔馳在光影的間隙中,殺向那漆黑一片的未來——
寧奕一步踏出,從北荒云海的凈土中,來到了樹界山巔的黑暗里。
他再一次站在建木之下。
只是這一次,與先前不同,他是黑暗中最灼目的一縷光,是長夜破曉前的黎明。
他望向古樹神靈,道:“我又來了。”
遠方戰(zhàn)場的轟鳴,落在這里,聽起來像是遙遠的鐘鼓。
黑袍神靈凝聚身軀,神情冷漠,他冰冷道:“這場戰(zhàn)爭開始了……你滿意了?”
在他看來,這一切,與當(dāng)年樹界的戰(zhàn)爭,并無兩樣。
“你給了他們希望。這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古樹神靈不帶感情地開口,“如果他們未曾見過光明,那么他們本可忍受黑暗。”
“不,你說錯了。”寧奕搖了搖頭:“心懷希望……永遠都不會錯。而且,這不是開始,而是結(jié)束。”
他的掌心繚繞萬千輝光,最終凝成一把劍。
三神火特質(zhì),完美天道,寧奕牢牢占據(jù)了光陰長河的起始點。
古樹神靈沉默地思考了片刻,他無法理解寧奕的前半句話,卻不得不認同寧奕的后半句話。
自己嘗試一切辦法,都無法殺死寧奕……從因果角度來看,這一切,的確是結(jié)束了,過程已不重要。
“在分出勝負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古樹神靈面無表情,道:“你看到了因果畫卷的最開始,也看到了光明樹界的傾塌。所以,就算你最后能贏,就算你能恢復(fù)當(dāng)年樹界的光明……你憑什么覺得,自己的秩序,能夠避免影子的出現(xiàn)?”
寧奕沉默了一小會。
他反問道:“為什么要避免?”
這個回答,讓黑袍神靈一怔。
他沒有想到……寧奕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這世上永遠有最后一縷影。同樣,永遠會有最后一縷光。”
只要有一縷光。
那么再漆黑的長夜,也會被照亮。
寧奕一劍斬下。
“撕拉”一聲,永恒漆黑的樹界,就此斬開了一線光明。
……
……
許多年后的清晨。
一株巨大古樹,一望無盡,不知其有多高。
樹葉拋飛,灑出陣陣流光。
古樹下,有座陵園,建在山上。
今日是陵園開放的日子,但卻很是寧靜,并非是無人來訪,正相反,陵園內(nèi)有許多人,他們都保持著安靜。
一座座墓碑,坐落有序。
一位紅衣女子,緩緩?fù)浦喴危谀贡盏郎洗┬卸^,在她身側(cè),有位面容秀氣的布衣孩童,抿著嘴唇,無比乖巧地牽著娘親的一角衣衫行走。
他知道,這些是墓碑。
埋在陵園墓碑里的,都是死去的人。
“娘親,我們是要去參加葬禮嗎?”孩童小心翼翼問道,“是誰的葬禮呀?”
還未等女子開口。
“咳……”
輪椅上響起低沉的咳嗽聲。
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面色有些蒼白,稍顯病態(tài),他披著厚衫,胸前衣襟處,別有用心地插了一朵凍結(jié)成冰的小花。
“是很可敬的人。”
布衣孩童恍然所悟地點了點頭,記下這句話。
“都說要你好好休息。”女子蹙眉,輕聲抱怨道:“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瑣事要忙了,何必再如此勞累?”
男人聲音很低地老老實實求饒:“我錯了,下次一定。”
就這么,三人來到了陵園山上。
許多人都來到了這里,自發(fā)圍繞著一座墓碑散開。
一襲書院禮服的女子,站在樹蔭下,手中捧著一卷古書,神情甚是緊張,來回踱步,在她身旁有位負劍年輕人,不斷輕拍女子肩頭,寬聲安慰。
坐在輪椅上的病態(tài)男人,在人群最后方,努力往前伸首探望,他神情不免感慨,今兒……來了許多熟人啊。
人群中,有位雙目蒙布的青衫女子,忽而蹙了蹙眉,她伸出纖指,戳了戳身旁男人的腰間,后者旋即回頭,目光觸及最后方。
“殿……”
李白蛟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對方噤聲,他壓低聲音笑道:“上個時代……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已沒有了王。以后那個稱呼,也不要再提了。”
顧謙聽到這句話,神情有些復(fù)雜,他緩緩點頭。
他默默從人群中退出,來到李白蛟身旁,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稱呼。
“玄鏡為何如此緊張?”
李白蛟笑了笑,“我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
顧謙解釋道:“最后一戰(zhàn),玄鏡姑娘受了重傷,忘了許多事情。而且今天來的人很多,這段影像會被錄下,發(fā)到每個人的手上,保留很久很久,所以難免會緊張。”
李白蛟笑著點頭,他輕聲喃喃。
“仔細算算,時辰差不多了……”
來回踱步的書院禮服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心情忐忑地抬頭,此刻陵園上空懸浮著數(shù)百枚通天珠,接下來的影像,將會被一直保存下去,流傳到無數(shù)年后,確保兩座天下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作為道宗領(lǐng)袖,她的發(fā)言對光明信徒能起到很大的鼓舞作用。
她緩緩上前,向著人群最前方,推舉自己發(fā)言的那個人投去感激目光。
那人面容隱在帷帽皂紗中,微微傾首,似是在笑。
玄鏡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收起了古卷,得益于這幾日練習(xí)了上百次的緣故,紙張的每一個字,她都牢牢記住。
清澈的聲音,回響在陵園內(nèi)。
回響在兩座天下的每一個角落。
“無數(shù)年來,黑暗仍在——”
“但光明同樣長存。”
“長夜若至,燈火將熄。
枯冬若至,風(fēng)雪必臨。
我們愿成撲往光火的飛蛾,寧為風(fēng)雪凍斃的抱薪人。
正因身陷牢籠,所以懷抱鋒刀,正因見過最黑的夜,所以甘愿燃燒。
我們是絕不熄滅的野火,是百折不撓的霜草。”
“謹(jǐn)以此言,獻給每一位奉獻生命的追光者。”
“致不朽的你。”
“致不朽的……每一位執(zhí)劍者。”
發(fā)言完畢,玄鏡像是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大腦一片空白,她緊緊捏著衣袖,等待著后續(xù)的反應(yīng)。
陵園內(nèi)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李白蛟神情嚴(yán)肅,在最后面認真鼓起了掌。
緊接著掌聲如潮水般響起。
玄鏡有些恍惚地回過神來,看到最前方帷帽女子皂紗下的鼓勵眼神,她長長吐出一口氣,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帷帽女子同樣有些恍惚。
這段悼詞飄蕩在空中,她抬起頭來。
陵園上方,萬千枝葉飄搖,散落出無盡輝光。
……
……
【至此,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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