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如你睥睨(二合一)-《我的師父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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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道號稱中原文脈所在,往上數幾百年,都是文采風流的地方,凡有飲水處,必有能吟詩作對的書生士子,就是采蓮的少女,撐船的老翁,閑來無事,口中也能唱和幾句膾炙人口的傳世名句。
臨近江南道的地方,就算是尋常的酒樓里都仿佛沾染了三分五分的文人氣息,取的名字與北地那種粗莽直接的不一樣,不會去取什么迎客來之類的名頭,至于更直白粗俗些的,張氏,王氏,更不在考慮之內。
俗氣,太俗氣。
吹雪酒樓的掌柜的擦了擦桌子,旁邊溫著一壺黃酒,騰起白氣,出神。
這個時候本還遠不到喝熱酒的時候,天氣還有幾分余熱,他年輕時候也只是喜歡喝在水井里冰過的酒水,覺得那一股冷冽如冰的酒灌進喉嚨里,再著起了一道火線,才叫做舒坦,只是年紀大些,就覺著溫黃酒更有幾分滋味。
掌柜的伸出手在酒壺上暖著,旁邊江湖客喝干了酒,拍桌子讓人上酒。
小二忙不迭跑去,掌柜的有些失神,這一段時間,江湖上的江湖人走動的那可是越來越頻繁了,他不曉得里面的什么事情,只是接待過的江湖客人多了,人多口雜的,也就聽說了點事情。
掌柜的抬手喝了口酒。
前幾日天京城里飛出了兩道劍光,聽說飛過去的時候,城里城外,山里江河,不知道多少把劍掙脫劍鞘,被劍氣引動,想要隨著那兩把長劍飛出去,得是要有些功夫的人才壓得住。
聽說昆侖山上有仙人南下,擋路試招的高手不知道多少,全部無視。
然后就是天下第一莊莊主更迭,天下眾多江湖好漢都打算去觀禮,也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兒,能夠接的下老莊主的擔子。
江湖從來不算是個風平浪靜的地方,但是也罕見有這么多大事情一次發生,便如同海面上砸下了三道驚雷,風起云涌,也不知道到底是震起來了多少條草莽龍蛇,競相奔走,攪得原本清澈的水底一片一片的泥濘渾濁。
掌柜的喝干了酒,起來活動了身子,看到有人掀起酒旗,一老一少走了進來,那老人穿著一身青衫,頭發已經花白,白的無精打采,像是燒盡了的木頭上面的一層白灰,腰桿卻還挺得很硬實,后頭跟著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生得清秀,一雙眼睛像是雨后的青竹林,滿是靈氣。
少女的背后背了兩把劍,一把稍寬些,一把則似乎比尋常的劍更長些。
老道女子小兒是江湖上三個不能招惹的忌諱,這兩人幾乎全給占了,江湖人難免多看了兩眼,反倒是掌柜的覺得兩人面善,親自引著這兩個客人,在二樓上尋了個靠窗的位置。
老人大剌剌坐下,背劍的少女卻是先將背后的兩把劍小心翼翼得解下來放在桌子上,才肯落座。
提起茶壺,先是用熱水燙了一下杯子,然后才倒茶。
不知怎得,這般尋常的動作,也令掌柜的覺得心曠神怡,如同看到了飛鳥振翅,雨落蓮池一樣,自然,恰好,最好,笑容也就誠懇了許多,問道老人可是要喝些什么?老人一拍桌子,要了一壺最烈的酒,然后就是各色下酒菜。
說起來極順暢,顯然是常常廝混在酒館的主兒。
掌柜的下去吩咐后廚準備,又讓小二添了一次水,又有客人來,這才轉身離開招呼新來的客人。
離武喝了口茶,看到前面東方熙明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不由得哂笑一聲,伸出手掌在小姑娘臉頰上捏了一把,然后看著抬頭怒視自己的少女,取笑道:
“干什么臭著一張臉,我可還沒死呢,就一副要送喪的模樣,你說說你,晦氣不晦氣啊?”
東方熙明囁嚅道:
“可,可是……離伯你的頭發都全白了。”
離武不屑一撇嘴,抬手抓了抓花白的頭發,懊惱道:
“不就是白了幾根毛嗎?著急個甚?哪天找點草藥染一染不就又都黑了?我與你說,我這還不算什么,借給我這兩把劍的老雜毛,早就已經給壓彎了腰,比我更慘,我是誰,起碼不可能比那老小子活得更短。”
“到時候那老雜毛死了以后我就鉆到他陵墓前面去喝酒吃肉,他也沒什么話能說了,嘿嘿,總不能從墳里頭爬出來。”
老人喝了口茶,自顧自道:
“我們這一代人經歷了太多事情,這輩子都做過暢快的事情,也做過了很多違心卻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和解了,說也說不開了,只能都下去以后再說。”
“再不濟,下去了多喝幾頓酒便是了。”
片刻后,酒館的小二端著紅木圓盤,將離武點好的菜都上了過來,又送來一壺烈酒。
那種刺鼻的酒香味道,就算是封了口都撲面而來,東方熙明有些不舒服得皺了皺鼻子,離武卻只哈哈大笑,嫌棄江南道那種文雅的酒杯瓷盞,擺手讓小二換來了樣貌俗氣的黑陶大酒碗,清冽酒水倒入碗中,仰脖喝下。
復又拿起筷子,連連夾了好幾筷子肉菜,復又喝酒,吃喝的都爽利。
東方熙明一雙眼睛看著前面豪氣的老人,手里的筷子無意識輕戳著菜,將個色香味俱全的松鼠魚戳出了一個個小孔。
自從這位老人前幾日在昆侖山上遞出那一劍之后,她就背了從天京城飛出來的兩把神兵,跟著老人一起從昆侖山往天京城去,老人說是要親自把劍還回去,這輩子到了這個歲數,已經不想要再欠誰的人情了。
離了昆侖第二日的時候,有個斷臂斷腿的老人家帶著個憨厚劍客匆匆趕上來,但是也只是喝了一次酒,就再度分別,臨走的時候,傳了她一劍,說雖然比不得昆侖山上那一劍,練來防身也還是綽綽有余的。
她現在想起昆侖山上那一劍仍舊恍惚地厲害。
跟著老人這幾年到處走,她已經不是剛從蓬萊島出來時候那樣對江湖一無所知,那些個江湖人口中的話里,早已經說老人那一劍踏足了幾千年沒有人抵達的陸地神仙,已當得起一聲劍仙。
劍仙啊……
少女恍惚出神,想到了小時候在蓬萊島和小姐一起偷偷看江湖話本。
一身如雪長衫,月下而來。
只一揮袖就是漫天霜雪不染塵的風姿氣度。
再抬頭看看眼前大吃大喝不亦樂乎的白發老頭子,嘴角油花沾了胡子,那股子仰慕氣就一下泄了個干干凈凈,甚么都沒能剩得下來,心里懊惱,手里的筷子一下把可憐的魚肉戳成了魚松。
戳了好一會兒,東方熙明才放下筷子,抬頭看著夾起魚肉下酒的老人,又呆了一會兒,輕聲道:“離伯,你當時候那一劍,阿哥沒有看到啊……”
離武嗯了一聲。
少女低下頭來,道:
“那一劍,如果阿哥看到的話,應該能夠看得比我更多吧?”
離武反手一筷子敲在東方熙明的腦殼兒上,一聲脆響,然后懶懶搖頭道:“不成不成,我那一劍是定式,你和張聽云小家伙看了,能記得其中一二,用來打地基,無礙,可你那安風哥卻能看得到七成以上。”
東方熙明捂著頭頂,茫然道:
“那不是更好?”
老人翻個白眼,隨口一句好個屁把小姑娘震懾得一愣一愣的。
離武喝了口酒,慢悠悠道:
“看得越多,錯的越多。”
“安風他不是那種能一心一意鉆研劍法的人,看了沒有多大用處,反倒可能把他自己給困在我那一劍里再出不來,倒是天山那兩個弟子,一個憨厚一個瘋魔,多少有可能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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