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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許昌已經(jīng)是天寒地凍、滴水成冰，一隊隊曹軍士兵正冒著嚴(yán)寒從許昌城內(nèi)緩緩開出，向著北方進發(fā)，隊列中，曹艸從馬背上緩緩回過頭來，眺望著身后的許昌城，許昌城在冬曰朝陽的照耀下顯得寧靜而又祥和，空氣里聞不出一絲刀兵的氣息。

    “主公，郭嘉向你辭別了。”

    身后響起一把沙啞而又無力的聲音，曹艸眸子里不由掠過一陰霾，轉(zhuǎn)過頭來，郭嘉蒼白的臉色頃刻間映入曹艸的眼簾，郭嘉身上披著厚厚的錦裘，可就算是這樣似乎也無法抵御這隆冬的嚴(yán)寒。

    郭嘉整個人縮在軟榻上，虛弱的身體已經(jīng)讓他無法騎馬了。

    “奉孝。”曹艸神色復(fù)雜地凝視著郭嘉，好半晌才說了一句，“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郭嘉淡淡一笑，雖然病情沉重可眉宇間卻仍然流露出幾分灑脫的氣息，向曹艸道：“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馬屠夫雖然兇殘，賈毒士雖然陰險，可他們想要在下的姓命卻沒那么容易，在下還等著返回許都喝主公的慶功酒呢，哈哈哈……”

    “奉孝，那就一言為定了！”曹艸的眼眶微微泛起一絲濕意，語氣里竟也略帶一絲哽咽之意，“待打敗了袁紹和馬屠夫，孤在相府大擺筵席、當(dāng)與諸君痛飲……”

    郭嘉劇烈地咳嗽兩聲，臉色忽變得潮紅，勉強舉起手來向曹艸拱了拱，然后由親兵抬著頭也不回地向著西邊官道去了，正向北緩緩開進的曹軍也分成兩股，一隊順著筆直的官道繼續(xù)北上，一隊卻跟著郭嘉折道向西，奔著虎牢關(guān)去了。

    曹艸枯立風(fēng)中，一直目送著郭嘉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地平線上。

    謀士程昱、荀攸策馬靠了上來，低聲向曹艸道：“主公，奉孝已經(jīng)走遠了，延津白馬的局勢刻不容緩，我們也該出發(fā)了。”

    曹艸默默地點了點頭，策馬回頭。

    風(fēng)嘯嘯、沙滾滾，三萬曹軍精銳匯聚成一道金戈鐵流，向著官渡滾滾開進。

    ……

    南陽，育水河畔。

    馬超身披一襲破舊的戰(zhàn)袍，胸前背后以麻繩綁著兩片起了銹的鐵甲，頭上無盔，任由滿頭黑發(fā)披散而下，隨著呼嘯的狂風(fēng)如波浪般起伏飄蕩，竟是格外增添幾分飄逸、幾分狂野、幾分驃悍。

    馬超身后，法正身披厚厚的棉襖，顯得體態(tài)臃腫，頭上還戴著頂狐裘帽，整個一往來西北的關(guān)東商販。

    馬超面前，八百鐵騎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

    再不是清一色的山丹軍馬，再不是清一色的玄黑鐵甲，也沒有鋒利的制式斬馬刀和鋒利的長柄投槍，放眼望去，育水河畔一片凌亂，這不是一支裝備精良的西涼鐵騎，根本就是一伙往來流竄、縱橫千里的馬賊。

    馬超深吸一口冷氣，厲聲喝道：“此次出征乃是孤軍深入，我們將面臨沒有補給、沒有援軍、沒有退路的絕境，這是一次沒有希望的出征！也許……所有人，包括本將軍都將戰(zhàn)死沙場，有不愿出征者現(xiàn)在可以出列。”

    “沒有人想死，所有人都有選擇生存的權(quán)力，本將軍絕不強人所難，也絕不會有人因此而瞧不起你們，你們?nèi)耘f是英勇的西涼鐵騎，這個世界上最驍勇善戰(zhàn)的士兵！”

    北風(fēng)呼號，育水河岸一片寂靜。

    馬超目光如炬，從八百將士身上掠過，再次喝道：“本將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有不愿意出征的，現(xiàn)在立即出列！”

    終于，有一名涼軍小卒忍不住了，拍馬上前向馬超道：“將軍，你面前列隊的是一群關(guān)中爺們，而不是一群關(guān)東娘們！”

    馬超餓狼一樣盯著那名涼軍小卒，森然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涼軍小卒于馬背上鏗然抱拳，轟然回應(yīng)道：“小人韓德，甲胄在身恕不能大禮相見，請將軍恕罪！”

    “韓德，本將軍記住你了！希望你的表現(xiàn)能和你說的一樣漂亮，如果這次你能活著回到關(guān)中，本將軍一定親自替你向涼侯請功，直接晉升你為將軍。”馬超說此一頓，轉(zhuǎn)向其余八百將士道，“你們也一樣！只要你們能活著回到關(guān)中，你們都將成為將軍！”

    “嗷嗷嗷……”

    馬超話音方落，八百將士頓時像野狼般嚎叫起來。

    灼烈的氣息在校場上彌漫，將軍……這對于一名普通的士兵來說是莫大的誘惑，將軍不但代表著崇高的地位，還意味著錦衣玉食，更意味著良田美宅和嬌妻美妾，試問天下男兒，有誰不愿意過這樣的生活呢？

    “呼嚕嚕……”

    馬超狠狠一勒馬韁，胯下戰(zhàn)馬喘出兩口粗氣向東放開四蹄疾馳而去，山崩地裂般的嚎叫聲中，八百鐵騎云集景從，追隨馬超身后向著東方天際滾滾遠去，不及片刻功夫便已經(jīng)消失在了蒼茫的地平線上，只有淡淡的煙塵在育水河邊漸揚漸起，最終隨風(fēng)飄散。

    ……

    廬江，皖縣。

    孫堅行邸大廳里人聲鼎沸，孫策、太史慈、潘璋、黃蓋、徐庶、張昭、顧雍、步騭、虞翻、張紘等江東文武已經(jīng)齊聚一堂，孫堅高踞案后，時不時地翹首望向正門外，似乎還在等待什么人物。

    孫堅正等得心急時，帳外的親兵忽然大叫起來：“水軍大都督周瑜，偕周泰、蔣欽兩位將軍駕到！”

    “來了，終于來了。”

    “公謹(jǐn)可算是到了。”

    “這下都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廳中文武紛紛長出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人影一閃，神情儒雅、氣度瀟灑的周瑜已經(jīng)在周泰、蔣欽兩員虎將的簇?fù)硐掳喝恢比耄裨坏闹荑ひ簧砣盅b，越發(fā)顯得英武不群，簡直令人羨煞、妒煞，誠不愧美周郎也。

    周瑜、周泰、蔣欽三將于廳中立定，向?qū)O堅抱拳一揖，朗聲道：“參見主公。”

    孫堅急肅手道：“公謹(jǐn)、幼平、公奕快免禮。”

    “謝主公。”

    周瑜三將躬身再揖，然后轉(zhuǎn)身退于右側(cè)。

    孫堅掃視眾人一圈，朗聲道：“孤今曰將諸位請來府上，實有要事相商，今北方袁紹、曹艸大戰(zhàn)將起，西北馬屠夫亦將介入其中，這必將是一場慘烈的大混戰(zhàn)，孤欲趁此機會揮師西向討伐劉表，諸位不妨說說，這一戰(zhàn)該怎么打？”

    “主公不可。”孫堅話音方落，謀士張昭就出列奏道，“今廬江初平，人心思定，正是勵精圖治、與民休養(yǎng)之時，又怎能輕啟戰(zhàn)端？”

    張紘出列附和道：“子布兄所言極是，這幾年吳軍連續(xù)討伐袁術(shù)、劉繇、王郎、許貢、劉勛等割據(jù)軍閥，雖拓地千里，卻是將士疲弊、軍心厭戰(zhàn)，府庫錢糧也已經(jīng)消耗殆盡，如果貿(mào)然開戰(zhàn)，萬一戰(zhàn)事不順、無法在短期之內(nèi)結(jié)束戰(zhàn)爭，則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是啊，現(xiàn)在不能輕易開戰(zhàn)哪。”

    “是應(yīng)該休養(yǎng)生息才是。”

    “西北馬屠夫多兇殘的主，現(xiàn)在不也在休養(yǎng)生息？”

    二張話音方落，顧雍、步騭、虞翻等文官紛紛出言附和，大廳里的言論出現(xiàn)了一邊倒的局面，幾乎所有的文官都反對與劉表開戰(zhàn)，真要說起來，江東的士族大多都是守成有余而進取不足，缺乏足夠的對外野心。

    孫堅的眉頭便漸漸蹙緊，討伐劉表的決定早已做出，江東的水陸大軍也已經(jīng)在廬江和柴桑集結(jié)待命，所需的糧草輜重也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當(dāng)中，他今天召集群臣可不是為了討論該不該打劉表，而是要討論怎么打劉表！

    可張昭、張紘等人卻試圖做最后的努力，想勸孫堅討伐劉表的念頭。

    但孫堅是什么人？又豈能被張昭、張紘所左右，當(dāng)時就冷然說道：“子布，子綱，今孤召集諸位前來，是要商議如何討伐劉表，而不是該不該討伐劉表，孤決心已定，爾等就不必再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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