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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就算每日來問安,她也不會將其視作親子,也不會怎的去管——畢竟是太皇太后欽點的新皇。
可當(dāng)真像此時這般全無孝道,她又十分難受。
還有這許多年,即便熬過了太皇太后,難道還能熬過身強體健的趙渚?
兩人之間莫說殊無半點母子情分,便是面子情都沒有,面也沒見過幾回,今后這日子,又當(dāng)要怎么過?
陛下當(dāng)日怎的不把自己也給帶走……
“皇上今日要點香了罷?”楊太后問道。
后頭的宮人一面給她梳頭,一面道:“正是,陛下當(dāng)是要上天慶臺點香,娘娘不若穿一雙軟和的鞋子罷?”
楊太后冷聲道:“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自有太皇太后帶著?!?
民間百姓早已掃過墓,可因趙芮新喪,今歲乃是頭一年給他辦祭,欽天監(jiān)中擇了吉日,正是今日,依禮需要新過繼的趙渚上天慶臺給他點香。
祭祀之事,除卻祭男祖,一般也要祭女祖。按著從前的習(xí)慣,一般乃是皇后主持祭祀女祖,趙渚沒有皇后,理應(yīng)由楊太后暫代。
然而今歲天子新才繼位,會比往年隆重三分,以太皇太后的性子,她親自奪了此事去做,不給楊太后插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楊太后也不想管這個事情。
她頗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趙芮命喪,雖說他還在時,自己的日子也沒有十分如意,可到底還有個盼頭。自他走了,上有寡恩悍肅的太皇太后,下有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趙渚。
楊太后看著銅鏡里那張灰敗的臉,又抬眼看了眼并不怎么亮堂的屋子,自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絕望。
這絕望她已經(jīng)品砸了許久,并且可以預(yù)見的是,將來也永遠(yuǎn)不能擺脫。
幾個宮人不敢多言,簡單給楊太后梳了頭,又給她上好妝,等到打點完畢,才在后頭跟著她走了出門。
自趙芮走后,楊太后就沒怎么緩過神來,又因被太皇太后拘著,她連出得清華殿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此時經(jīng)過幾處宮殿往天慶觀行去,一路見得綠樹紅花,天清云淡,一派春意盎然,竟是恍如隔世。
她心中并不舒坦,見得景色,也看不出好來,只覺得樹葉綠得發(fā)黑,天上的顏色藍(lán)得奇怪,云的形狀也莫名其妙的,花上頭被蟲蛀了幾個口,樣樣都不順心。
天慶觀并不算近,楊太后先繞去了慈明宮,給太皇太后問了安,才一齊出發(fā)。
她在慈明宮中等了片刻,左右一看,卻是沒見到趙渚,一時忍不住,問太皇太后道:“怎的不見陛下?”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陛下已是先過去了。”
口中說著,已是抬腿就走。
楊太后閉了嘴,默默地跟了上去。
兩人已是提前了不少時辰到,可到的時候,下頭文武百官卻已經(jīng)站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按著禮法,須要先上天慶臺祭天,再回天慶觀中祭祖。
楊太后瞇著眼睛逡巡了一圈,好容易才在一處地方見得天子的步輦。
她此時才發(fā)現(xiàn),向來跟在太皇太后身旁的崔用臣,此時竟是已經(jīng)早早守在那步輦旁。
都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又兼太皇太后才至,天子不出來相迎就算了,居然還坐在車上?
她只覺得有些奇怪,復(fù)又有些感慨。
有時候,人與人的相處真的看命。
從前趙芮對待太皇太后何等孝順,何等尊敬,可太皇太后對他又如何?
而今趙渚如此怠慢,可那太皇太后,卻是全然不在意一般。
一個是親生的,一個毫無血親,若說比不得三哥四哥就算了,而今竟是連這一位都比不得,太皇太后,究竟是怎么想的?
縱然趙芮人已經(jīng)走了,楊皇后心中那股子不服,還是消不下去。
太皇太后親自行到了步輦邊上。
楊太后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崔用臣迎了上來,行過禮,便道:“陛下有些不舒服,兩位殿下還請稍待片刻?!?
太皇太后“嗯”了一聲。
她沒有動作,楊太后自然也不好上前,跟著站在一旁。
隔著步輦厚厚的車廂與布簾,里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動靜。天子龍輦,比起尋常馬車形制并不一樣,其車身甚重、甚厚,坐在其上,十分平穩(wěn),連聲音也不太透得出來。
兩人等了許久,見得趙渚還未從里頭出來,不用太皇太后吩咐,崔用臣已是回了步輦里頭,片刻之后,終于帶著著裝妥當(dāng)?shù)奶熳酉铝塑嚒?
一同下車的還有兩名黃門,一人扶著趙渚的一邊手。
楊太后站在原地,等著天子上前見禮。
趙渚被架著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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