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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炯站在房屋門口,遠遠望著高低起伏的一座座山巒,便似一只只蟄伏的黑色巨獸一般,仿佛不知道什么時候,便要跳出來咬你一口。
晚間的山峒中除卻蟲鳴、蛙叫,并沒有什么其余的聲音,如果爬到高處,還能見到各處竹屋當中星星點點的火光,看著是鄉野間尋常的生活,好似是安穩了,可對比起大晉,莫說京畿之地,便是尋常的州城,也當真只能說一句荒涼無比。
吉州乃是上州,雖然遭了蝗旱,可州城卻一直是繁華的,梁炯自離了廣信軍,便一直在吉州住著,眼下看著這毫無人煙的地方,心中實在是堵得慌。
他轉身朝著里屋走去,還未推開門,便聽到里頭一陣陣熟悉的讀書聲。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是兒子在背書。
梁炯不通文墨,自然不知道兒子背的是《禮記》中的大學篇,更不知道這其中探討的是大丈夫修身治國平天下的道理,可卻不妨礙他聽出讀書聲中兒子的向學之意。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走進去。
自家這個兒子,自小聰穎過人,數百字的文章,只要讀上七八遍,便能背得滾瓜爛熟。夫子說過,若是好生讀書,將來說不定能想一想進士。
梁炯本來還打算想想法子把兒子送去州學當中,哪怕自己這槍林箭雨之中靠著血肉攢出來的積蓄,就要全數砸將進去,只要能攻出一個官身來,也算是老梁家改了命。
然而眼下出了這個事情,莫說進士、官身,便是想要再回大晉也不能了。
在這廣源州中,便是做了第一大的洞主,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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