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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郭天敘是原崇禎朝的禮部主事,被周士相從鄉(xiāng)下?lián)斐鰜頃r,已經(jīng)年過五旬。當時太平軍中沒有原明朝官員主動來投,只有被俘的幾個滿清低級官員,沒有人懂明朝的禮制,周士相需要一個人來替他張羅這些事,所以郭天敘才老來發(fā)達,步步高升,最終成了大明六部之一的戶部堂官。
雖說戶部沒有實權,就連郭天敘這個堂官的俸祿都得從齊王府那里領,部中從上到下一點油花子都見不著,但不管怎么說,品級上郭天敘已然是朝廷重臣,所以他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
戶部的人都知道尚書大人是個信佛的人,家里正堂便供著尊如來佛祖像,每日太陽下山前尚書大人必要燒上兩柱香,可謂虔誠無比,這一點倒和連城壁十分相像。連城壁在做廣東總督時,便是出了名的拜佛總督,只要清軍來攻,他首先做的不是召集部屬商議退敵的法子,而是先去拜佛,救佛祖保他平安。
郭天敘拜佛,自也是虔誠,除了希望佛祖能保他平安之外,也想佛祖能夠保佑他再進一步,致仕后能頂著個內閣大學士的身份歸鄉(xiāng),那樣,也不枉他這幾年跟著太平軍提心吊膽了。
然而外人并不知道,郭天敘信的佛其實并非如來佛,他家那尊如來佛像不過是他用來掩飾自己真正信仰的道具。
郭天敘是羅教徒,他心中拜的是無生老母。
無生老母就是無為教的神,而無為教在嶺南被人稱為羅教,無生老母被稱為羅佛。
太平軍中有羅教徒,大將鐵毅就是羅教信徒,軍中至少有80多個百戶以上的軍官都信羅教。他們大多是和鐵毅一樣的礦徒,集中在原太平軍精銳老四鎮(zhèn)之一的第二鎮(zhèn),現(xiàn)在則隨著太平軍改制而分散在各軍中。
周士相對羅教是扶持的,一來是羅教教義大量吸收佛教,導人向善,并非勸人作惡。二來羅教的組織機構很嚴密,和早期以造反為主業(yè)的道教很相似。第三點則是羅教有大量信眾是太平軍中的一員,并且這些教徒在鐵毅等高層將領的引導下,刻意宣傳周士相是岳武穆再世,是羅佛解救苦難漢人的化身。第四則是羅教極度排外,對異族十分抗拒,教義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觀點。
這四點都很符合周士相和太平軍的利益,因此早在廣東時,周士相就秘密授意鐵毅壯大羅教,并且自成體系,和原先的羅教切割。隨著太平軍占領區(qū)的不斷擴大,已經(jīng)被軍方控制的新羅教便不斷滲透各地,利用官方的支持不斷吸收教徒,組建各地的羅教機構。
不過,嚴格來說,周士相扶持的羅教已非從前的羅教,拜的也不再是什么無生老母,而是軒轅黃帝。教義也在被不斷的修改,每隔一段時間,周士相都會將一些由他親手擬出的新教義增添到羅教的教典中,這部新教典名為《天地經(jīng)》,比之原先羅教亂七八糟拼湊出來的教經(jīng)要系統(tǒng)并且先進的多。原先所謂的無生教義,已然面目全非。
羅教已非舊教,周士相準備北伐成功后,將羅教更名為漢教。當然,本身對于宗教十分排斥的周士相自然不可能將自己弄成教皇,將漢教弄成國教,干涉未來的世俗政權。他打造漢教的目的,只是希望未來中國的漢人能夠有一個可以對抗外來邪教的工具。
在沒有官府支持,沒有宗族支持的情況下,有這么一個宗教可以團結漢人,替他們出頭。哪怕,最終這個漢教和早期的道教一樣造了反,搞亂了國家,可只要對于漢族傳承有利,周士相認為都是值得的。
世上從不缺少圣賢,今之圣賢,后之圣母。
極度厭惡宗教的周士相卻一手打造宗教,不得不說,也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之所以如此,卻是周士相難以忘懷的前世記憶。前世,幾近滅亡的色目教竟然在短短兩三百年間擁眾千萬,并且釀成漢人死傷超過千萬的慘劇,這教訓不能不說慘痛。然而慘痛的教訓卻沒有引起統(tǒng)治者的警惕,反而養(yǎng)虎為患,致使主體民族倍受壓抑,稍有反抗,便會大棒擊頂。
天可鑒,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謂教民,其實統(tǒng)統(tǒng)都是漢人,然而他們卻誰也不再承認自己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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