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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的性子爾等都是知道的。既然孤說過不會僭位，就絕不會做這背君逆臣！……孤這就回廣東去……你們?nèi)粲腥藬r孤，孤便一頭撞死在神功碑上，好讓你們看看孤的心跡！”

    唐監(jiān)國說罷，便急令司禮太監(jiān)潘應龍在前面開路。潘應龍有些猶豫，偷偷朝周士相望了一眼。看到對面微微點頭，潘公公這才挺直腰板，喝令擋路的大臣讓開。監(jiān)國畢竟是君，官員們終歸是臣，君臣有分，大臣們并不好強行阻攔，只能起身跟在監(jiān)國后面，魚貫而行。

    唐王匆匆走出陵門，沿神道走過下馬石，在百官士紳的注目下頭也不抬便登上車輦。未等坐下，耳畔卻傳來雷鳴般的呼號：“伏請監(jiān)國順天應人，登基為帝！”

    監(jiān)國一驚，掀開車簾抬眼看去。只見神道兩側，扈衛(wèi)監(jiān)國的數(shù)千將士跪伏在地，俱都是山呼萬歲，請他登極的。唐王望著三軍將士一時失語。半晌，卻仍是不肯應允。

    “殿下！”

    軍士們眼見唐監(jiān)國不肯答應，竟然有幾十個校尉當場卸甲解衣，露出滿身傷疤跪在唐王車駕前。為那人大聲說道：“殿下！小的張名虎是高郵人。當年南渡，小的往福京投隆武爺，天天想打回老家，卻步步敗退，不得已在廣東落草。幸虧有了周大帥下山帶我等殺韃子，給隆武爺報得深仇大恨！...大帥說您是隆武爺、紹武爺?shù)挠H弟弟，是我大明朝的真龍?zhí)熳樱遣蛔龌噬希鄞竺骶蜎]主心骨了！”

    “咱弟兄們和韃子廝殺，都是今日不知明日的漢子……只求殿下登基做了皇爺，也好叫死了的弟兄有個賞恤，活著的弟兄有個前程...小的沒有什么念頭，只要能回老家找到俺爹娘的墳，燒上點紙錢，讓他們知道咱大明又回來了，俺沒有對不起祖宗就好！...”

    看著張名虎身上的斑斑疤痕，唐監(jiān)國鼻子一酸。和那些平時滿口忠孝仁義卻各懷心機的文臣不同，這些和韃子拼命的漢子才是唐王眼中真正可愛之人。他們的要求如此簡單，僅僅是死有所恤、生有所養(yǎng)、能夠有塊地方祭祀先祖。然而朝廷卻難以滿足他們，這讓唐王心中愧疚難當，只能溫語勸慰：“孤無功無德，辜負將士們了……這皇帝孤不能做，須等天子回來……”

    “殿下！”

    張名虎猛一叩，近萬太平軍將士齊齊叩，卻是無有半點聲息。

    孝陵為之一靜。

    “粵國公，可放孤下山否？”

    唐監(jiān)國不知如何是好。竟然對車旁的周士相有了哀求之意。后者輕輕應了一聲遵命，便對著士卒擺手。近萬將士立即如潮水般往兩邊讓開，露出中央的道路讓車駕通過。唐王如釋重負，猶如逃亡一般低頭不語.然而剛下神道，卻又停了下來。唐王探頭要問，卻見大路上跪滿無數(shù)扶老攜幼、焚香頂盆的百姓。為百余人皆古稀老人，在自己兒孫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跪在路上。見到唐監(jiān)國從車上望過來，都是口稱萬歲！

    “老人家，你們這是作何！”

    一眾老人向自己跪拜，唐王于心何忍？連忙從車駕下來，要扶他們起身，可老人們卻是不肯起來。

    為一老者握住唐王的手哭道：“殿下，十六年來江南受盡韃子荼毒，百姓無一日不盼望著朝廷和王師回來。而今終于恢復衣冠，我等老翁可以不擔心死后無顏面對祖宗了……可若殿下不肯登位，又怎么能讓將士和百姓相信大明不但能回來，還能消滅韃子呢？萬一清兵再殺過江來，叫我等百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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