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劉文遠咬牙道:“對,我是想報仇!” “管效忠已死,你妻子的仇已經(jīng)報了,還報什么仇?” “管效忠是死了,可抓走我妻子的兩個清兵卻沒死!”劉文遠突然激動起來,他咆哮道:“他們現(xiàn)在是將軍的兵,是太平軍!若將軍真的可憐于我,就請將軍替我做主,讓小人親手殺了那兩個畜生!” 瞎子李一怔,覺得劉文遠這個要求似乎并不過份。他扭頭看向大帥,卻現(xiàn)大帥似乎在出神。 許久,周士相緩緩開口對這劉文遠道:“抱歉,你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那些降兵已經(jīng)投降于我,以后他們就是太平軍,只要他們不再犯傷天害理的事,我便不會殺他們。” “那你太平軍和清軍有什么不同?將軍你和管效忠又有什么不同!太平軍是清軍,清軍是太平軍,你們到底是什么兵?專門禍害我們百姓的兵嗎!你的兵都是禽獸嗎!” 周士相冰冷的聲音傳到劉文遠的耳中,讓他絕望了。他知道,他的請求有些不現(xiàn)實,但他仍然抱著一絲希望跪在了這位年輕的將軍面前。他是多么想聽到對方答應他的請求,將那兩個禍害他妻子的兇手捆綁到他面前,讓他一刀刀的去割他們的肉,去告慰妻兒的在天之靈。可這個將軍卻粉碎了他的希望,那么的冷酷,那么的無情。 有什么不同? 周士相沉默了,劉文遠的話是他面臨的一個現(xiàn)實,也是太平軍的現(xiàn)實,那就是太平軍從頭徹尾就是一支由殺人兇手組成的軍隊! 他們當中,有土匪,有屠城的降軍,甚至還有滿州人,蒙古人。大半軍官和士兵的手都沾過漢人同胞的血,就是他周士相也同樣沾過漢人的血。雖然他沒有親自動手,但潮州無辜被殺的百姓、湖南無辜被搶被殺的百姓,他能說和他沒有關系? 那些百姓冤不冤? 冤! 身為殺人兇手的太平軍,該不該亡? 該! 但真能這樣嗎? 太平軍和清軍就真的沒有區(qū)別嗎? 如果沒有區(qū)別,如果太平軍的存在就是死更多的人,收納更多的殺人兇手,那么周士相所做的一切,到底對不對? 如果沒有太平軍,滿清現(xiàn)在已經(jīng)統(tǒng)一中國,不打仗了,自然就不會死人。百姓們能夠得到太平,哪怕卑微的活著,總是能活下去。可是因為有了太平軍,這場本應該結束的戰(zhàn)爭又繼續(xù)了,并且越演越烈,將來也會死更多的人。這對于,那些渴望戰(zhàn)亂結束,只想卑微活著,管他是滿皇帝還是朱皇帝的平民百姓,公平么? 腦后多根辮子,就那么不能接受么? 他們只想活著而矣! 劉文遠的請求合理嗎? 交出那兩個殺害他妻子的兇手,就這么難么? 如果不交,自己的部下是不是真就是劉文遠所說的禽獸之兵?是不是意味著他周士相這幾年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斷把禽獸招到麾下! 不,肯定不同,肯定有區(qū)別! 周士相深深嘆了口氣,擺手讓擋在自己身前的瞎子李走開,緩緩走到劉文遠的面前。 “四年前,有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秀才,因為明朝的李晉王圍了城,城里斷了糧食。于是守城的清兵沖進秀才家,把這秀才的父母殺了吃掉。沒兩天,清兵又沖進家們,要吃秀才,秀才的妻子卻掙扎著對清兵說,我的肉比較嫩,先吃我吧。又過了一天,清兵再來,把這秀才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兒子活活摔死,提著一條小腿把他帶出去吃掉了。過了十天不到,李晉王退了兵。秀才活了下來,可他家里除了他外,已經(jīng)沒有一個人了。” 周士相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就像在話家常一般。 “這個秀才每天晚上都在害怕,害怕做噩夢。他很想夢見自己的父母妻兒,可他每次夢見他們,只能見到他們血肉模糊地對著自己哭。他唯一逃避的辦法就是磨一把菜刀,不斷地磨刀,把刀磨得鋒利無比,把手上磨出泡,泡破了流出膿血。只有磨刀,才能讓秀才暫時想不起自己家人,才能麻痹自己。” “大帥!” 親衛(wèi)姚文龍的雙眼紅了。他是周士相的小老鄉(xiāng),也是太平軍的新會老人。他知道這個故事的主角是誰,他自己的父母大姐也被清兵吃掉,他感同身受。 周士相搖搖頭,讓姚文龍不要說話。 “如果沒有大明兵來,這個秀才當年就可以去省里赴試,大概能考上個舉人老爺,過幾年上京趕考,得個進士出身,外放做官;然后封妻蔭子,享盡富貴…” “如果沒有大明兵來,這個秀才再不濟也能在鄉(xiāng)里活得有頭有臉,給有錢人家做幾年西席先生,然后買塊死了主人的附廓田耕讀一生,子孫滿堂…”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