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相撕開一看,臉色頓變,望著西南方向沉吟不語。片刻,問趙四海朝廷來人在哪,趙回說對方來廣州幾天了,因大帥不在,所以他們?nèi)チ苏貞c一趟,上午剛從肇慶回來,知周士相今日回來,便由宋襄公等人陪著在軍帥府議事廳等侯。
“去議事廳。”
周士相沒有就密函內(nèi)容與趙四海多說什么,趙四海也不問,當(dāng)下便隨周士相一起往議事廳而去。路上周士相問他惠州的地形圖可制好,趙四海說已制成,不但繪有紙圖,軍部那幾個西方人還幫忙搭建了一座由沙子和米粒組成的活輿圖。從這活輿圖上看,惠州何處平原,何處丘陵,何處高山,何處官道,何處城池、何處河流都是看得分明。
周士相知道這所謂的活輿圖自然就是沙盤,而軍部等于太平軍的參謀部。
周士相為軍部定下傳令、起草軍令和文書的任務(wù),另外還有為大軍選擇行軍道路和宿營地、構(gòu)筑陣地的任務(wù),同時還對各縣的保安隊負(fù)有戰(zhàn)時征召和指揮之權(quán),甚至在戰(zhàn)時若周士相這個統(tǒng)帥有什么不測,那軍部便可代他行使對整個太平軍指揮。
軍部人員的選擇也不是看其軍銜高低,而是選擇能力和人品(忠誠)都上佳的人員充任,最基本的一個條件便是識字。有了好的參謀,還要善于組織和使用,如此才能揮軍部的作用。
周士相認(rèn)為一個統(tǒng)帥周圍如果有一大群各自為戰(zhàn)、互無聯(lián)系的將領(lǐng),即便他們?nèi)巳硕际怯⒂律茟?zhàn),人人都服從于他這個主帥,但這種人越多,越是聰明,便越是自以為是,事情到最后就會變得糟糕。
軍部的組建便是要防止這種事情生,太平軍各鎮(zhèn)在指揮層面上必須服從軍部的領(lǐng)導(dǎo),接受軍部的統(tǒng)一指揮,而軍部的領(lǐng)導(dǎo)就是他周士相。如此,哪怕將來他周士相死在了反清的道路上,太平軍也不會因此而分崩離析,只在軍部在,那么太平軍就能繼續(xù)戰(zhàn)斗在反清的道路上,而不是一人死則全軍消。
趙四海并不是一個合適的參謀總長,至少他的能力周士相并不認(rèn)可,若說太平軍中誰能擔(dān)任參謀總長這個職務(wù),那唯有秦智生。可惜,秦智生在神灣戰(zhàn)死,這讓周士相失去了一個左膀右臂,也失去了一個最好的參謀總長。宋襄公和秦智生這兩個人在周士相一路走來的路上都予以了極大的幫助,堪稱太平軍的文武雙杰。
人死不得復(fù)生,在沒有好的參謀總長人選前,周士相只能將趙四海放在這個位子上,趕鴨子上架也罷,強人所難也罷,總要讓趙四海將軍部的架子搭起來并運轉(zhuǎn)起來。
“你要重用那幾個佛郎機人,選些精明能干的跟他們學(xué)如何制圖,地圖這東西對咱們有大用,行軍打仗有地圖在手,便是沒有向?qū)б材芮Ю锉家u,不致兩眼摸黑瞎轉(zhuǎn),結(jié)果延誤軍機。”
“大帥放心,我已安排此事了。”
趙四海知道地圖重要性,不勞周士相叮囑,已于數(shù)日前開始組建軍部的繪圖司,之前也曾親自帶隊到惠州去了一趟。那些西方軍官在測繪的時候,他也偷偷叫人跟著學(xué)。前天他聽說佛山縣住著一個崇禎朝兵部職方司的退休官員后,便馬上派人去請,為的便是讓繪圖司能夠多一些制圖人材。
從接手軍部后,趙四海便一直努力讓自己適應(yīng)這個職務(wù),做好周士相交辦給他的事情,雖然他有很多地方不懂,也不明白為何要在各鎮(zhèn)之間設(shè)立這個軍部,但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搞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費盡腦子想,既然大帥吩咐了,那就必然是有作用的,他弄不懂不要緊,但把該做的事情做好肯定誤不了事。
“軍部要馬上著手糧草轉(zhuǎn)運,在惠州沿主要官道設(shè)幾處糧倉,咱們不能將吃的喝的都放在胡啟立身上,自己手中有糧才不慌。濟度大軍來勢兇猛,咱們必須做好萬全準(zhǔn)備。”
“宋大人那邊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糧了,廣州府行文各縣組織一些青壯農(nóng)民組建運糧隊,大帥大可放心,誤不了事。”
“運糧隊不但要保證咱們太平軍有吃有喝,運糧的人也要吃得飽,要不然哪有力氣替咱們運糧食。把糧食運到后,也要給這些運糧隊嘉賞,不要舍不得些許銀錢,百姓們往往看重的就是這點小錢,明白嗎?盡量多調(diào)些駑馬和騾車,另外想辦法多造一些獨輪車,這玩意單人便可推著走,輕便,路不好走也無妨。”
周士相特意強調(diào)要多運糧,因為這個時代的糧草運輸基本還是靠人力,一百斤糧食運到前方,能剩下一半就算高效了。濟度大軍十月出的北京,等到廣東至少也要明年二月間,故周士相決意年后便領(lǐng)軍出征迎擊濟度大軍。戰(zhàn)場,他定在了惠州,所以從現(xiàn)在起,太平軍及圍繞太平軍的府縣全部都要動員起來,為這場戰(zhàn)爭做準(zhǔn)備。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個道理周士相還是明白的。
二人邊說邊往議事廳去,瞎子李扛著他睡覺都放在床邊的大鐵錘跟在后面,那姿勢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得很,腳下那雙繳獲自滿州固山額真噶來道噶的皮靴在石板鋪就的地磚上砰砰作響,惹得周士相回頭大罵他再敢用力跺腳,就把你這靴子扒拉下來。
瞎子李委屈的撇了撇嘴,走路再也不敢用力了,輕手輕腳,好像只貓似的。
議事廳便是原來尚可喜的議政殿,周士相改平南王府為軍帥府后,這議政殿便成了太平軍的議事廳。
人還未進議事廳,就聽里面?zhèn)鱽砗瘸饴暎[隱伴有王章鈞的聲音,聽動靜,似乎什么人在罵王章鈞,而王章鈞卻在賠不是。
王章鈞是布政使司的右參政,明面上是太平軍中僅次于宋襄公的二號文官,比廖瑞祥的廣州知府還要高一級,放在后世,那就是個副省長,而廖瑞祥就是省會的市長。(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