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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整體還是黑色的,但細看能看出許多白發,鬢角這種白發偏多的地方看得出一點花白的模樣。只見他用左手慢慢摘下眼鏡,小心翼翼地放在眼鏡盒里,從電腦面前的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向外走。
這男人手上動作緩慢,走起路來卻是大步流星,匆匆走到臥室的門口。
推開門,只見少女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閨女……”
她顯然有些不高興,撅嘴,從鼻腔里哼了一聲,這才遠遠地想著電腦桌的麥克風方向說了句話:“不用問,我來了。”
他女兒林晚秋是老師,平日里管小孩管習慣了,職業病。
她小時候,父親林里管她管得相當嚴厲,與尋常家里的父女更親截然不同,林晚秋跟她媽更親一些。可惜老伴走了,自己身體又不好。如今女兒長大了,懂事了,越來越漂亮了,這當爹的倒是愈發寵著她,如今頗有一點怕女兒的架勢。
“唉。”她爸還是嘆了口氣。
林晚秋見他愁眉不展,便睜著眼說瞎話:“爸,你嘆什么氣啊,也沒犯什么打錯啊?”
“我呀,壓力可太大了,本來說好給你站好這最后一班崗,誰能想到這太陽井這么難打呢?!游戲做的太不像話了!”林里說話時握拳向下一砸,憤憤不平,“我都快六十了,在游戲里天天被一幫小年輕的說來說去,閨女啊,你這再不來的話你爹我都快氣死了!”
“哎行啦,爸!你就別裝模作樣了,不就是怕我不打嗎?”林晚秋本來還在生著氣,被他幾句話給逗笑了,便懶洋洋地坐在電腦桌前,“爸,你要不歇會?”
“不!我就得看看你怎么打的!這副本開荒也太難了,太難了。從來沒打過這么累的副本。”
“以后你還玩啊?”
“那為啥不玩呢?”
“你不是說……”話到嘴邊,林晚秋還是閉嘴了,她忽然覺得父親有這么個消遣還是挺不錯的,比跟那群青年點同學一起出去喝酒靠譜多了。一把年紀的人了,三五個老頭天天聚一起喝酒打麻將,好幾天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哪有點老干部的樣子!
最開始帶著父親接觸這個游戲,更多的是為了他的身體復建。
林里大約五年前身體還倍棒,還想開個飯店再折騰一番,給女兒攢點家底。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場意外的病痛徹底擊潰了他的躊躇滿志。
就在飯店裝修的一天深夜,他發現自己的右手幾根手指忽然失去知覺了。
林里以前是本地醫藥口的領導,對一些特定疾病還是有常識的,人老了,身體暗病很多,很可能是神經系統的病癥。
他趕忙打車去了本地的醫院。
本地醫院查出來是腦血栓,但治不了,連夜轉院到省城的三甲醫院,林晚秋請了假陪著他,等到省里的醫院時,他行動尚無問題,但說話已經開始說不清楚了,入院以后走路也開始往一邊倒。
好在就醫及時,搶救的效果算是相當好。
最終查明的病因是他身體所有指標在同齡人里算都很不錯的,只是腦血管壁上掛了一塊血栓,脫落下來突然堵塞了腦血管,最終壓迫到了腦神經。
但以林里這種情況的腦血栓,幾乎是不可能沒有后遺癥的。林里的后遺癥是整個右手無法正常抓握,右眼右側一半的視野完全看不到東西,右耳幾乎失聰,還有嚴重的語言障礙。
這次重病,摧毀了一個老男人最后的雄心壯志。
他再也不染發了,再也不抽煙了,鬢角日漸花白,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恢復過來,要保證生活質量,要不拖女兒的后腿。“總不能哪天女兒結婚了,自己一個人都照顧不了自己吧?”
他心里想著,就開始了漫長的康復訓練,每天練習抓握,他甚至跟女兒學會了用電腦玩游戲以鍛煉思維,每天早起步行十公里,除了臺風天以外風雨不綴,數年如一日。時至今日,他能自己做飯,能自己洗衣服。他的右手已經能穩穩握住鼠標,只是不太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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