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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似乎都很興奮,從官員到民間,全都很興奮……即將完工的大金柱遙遙聳立端門之外,披紅帶綠,蔚為壯觀,前來圍觀的士民、官吏也都絡繹不絕,周邊工地外圍甚至形成集市,就連剛剛回來的一行人都忍不住駐馬看了片刻;再往里走,天街之上,摩肩接踵,中間往來騎士信使不斷,兩側街廊下攤販更是連續不絕,百姓也多是滿盆滿筐的購物;及抵達宮中,轉入西苑,交卸差使,宮中上下也多言語隨和,熱情明艷。
這一切,讓剛剛穿越了晉地,遭遇了交戰區、軍事區、無人區,以及匪亂區的一行伏龍衛有些錯愕,幾乎以為之前在夢中。
但再怎么錯愕,此時也都攔不住大家疲憊至極、歸心似箭,齊王自然要去面圣啥的,其余人在名冊上應了名字,來不及說什么,便直接與楊柳林這里的同列告辭后,然后便匆匆折返了。
張行和秦寶也在其中。
“我以為你們倆不回來了。”月娘打開門,第一句話就帶了哭腔。
秦寶郁悶一時,趕緊低頭,想做解釋。
倒是張行,搶入門內,然后詫異回頭:“你是何人?我們家月娘呢?”
月娘原本已經忍住,聞言徹底支持不下去,當場落淚。
張行這才恍然:“哦,竟是月娘長高了、變俊了,都快成大人了……一去半年,確實委屈你了。”
“倒不是半年的事情。”月娘抹了眼淚,然后鉆入了廚房,須臾端出一盆還帶著余溫旳炸油面團子出來。“你們走之前我就知道是過年前回來,關鍵是你們沒按照原來的說法走,從秋天開始就傳謠言了,嚇死人了……”
“都怎么傳的啊?”張行也不洗手,直接在院子里坐下,隨手捻過來一點。
倒是秦寶老老實實牽了馬去后面,估計要先匆匆上了料,然后回來洗手再用。而月娘也重新進了廚房,似乎是準備炸酥肉。
但這不耽誤她如數家珍:
“一開始說是穆國公要帶著關西五個總管一起謀反,圣人名義上是出巡,實際上是要對關西大開殺戒,殺絕了關西大戶。
“然后是紫微宮遭了龍煞,死了好多人,又變成是大長公主西苑的寢殿遭了龍煞,是被巫族人借了罪龍的本事給咒死了……后來又說是被咒死全家……
“等到你們去了河東,就更亂了……光是圣人在北面被圍住就有七八個地方,說你們被殺光了的也有,說你們被罪龍劃開晉地,引苦海水一口氣淹死的也有……
“還有人說,圣人沒了,曹中丞要扶著皇長孫即位,也有人講是要扶齊王,因為齊王在太原沒被圍住,甚至有人說曹皇叔要自己當皇帝……”
“最近的一個謠言,是說圣人許諾,把樓煩關以北割給了巫族才回來的,衛尚書不干,被賜死了,上五軍士卒不干,圣人就把自己的上萬宮人許給上五軍士卒做老婆,這才能回來的……而這些謠言,哪個都少不了死人什么的。”
說話間,秦寶早已經回來,拿起油炸面團子,稍微站著吃了三五個,便忍不住在院子里提醒:“月娘,少說些此類話,坊內許多靖安臺的同僚,萬一被聽到不好……”
“你瞧瞧。”張行嗤笑一聲。“現在就管上了,還不許人說話了……”
秦寶為之一塞,廚房內也安靜一時。
“這些話,都是從東都街坊這里聽到的?”張行聞著油炸酥肉的味道,口中生津,干脆停了油炸面團子,而是起身入堂屋自斟了一杯茶再出來,從容來等。
“那是自然。”月娘在廚房內應聲。“要不是這樣,我怎么敢直接說?圣人不在城里,還帶走了那么多金吾衛、太監、宮女,還帶走了那么多上五軍,城里一面安逸的厲害,一面卻又緊張的厲害……”
“怎么說?”張行詫異一時,但旋即醒悟。“是修大金柱的事情?”
“對。”月娘干脆應聲。“大金柱用的民夫不多,但先要搜括金銀,然后又搜括鐵,鬧得城里一團糟,先是大商販上吊,然后是小商販上吊,再然后是家家戶戶都要出鐵……許多南城的窮人出不起死貴的買鐵錢,又沒有閑鐵,只能砸鍋,城外的只能卸鋤頭。”
“曹中丞沒管?”秦寶沒有忍住。
“管了,所以后兩個月漸漸平息了,但據說是將鐵跟之前金銀一樣分派到外面地方上的緣故。”月娘終于端出了一碗油炸酥肉。“你們先吃,吃完了再換大灶做飯……寶哥幫我扶下柴火。”
“曉得。”秦寶當即應聲。“所以,市面上才這么熱鬧嘛?”
“不是……”月娘想了一想,認真來答。“市面熱鬧是圣人回來以后熱鬧的,沒幾日功夫……好多賞賜,還有宮里的采買,一下子讓生意好做了不少……但也確實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張行坐在那里,放下茶杯認真來吃肉。只是隨口一問。
畢竟,大量的政府采購和公務人員的集中消費確實會造成市場一時間極端的不正常繁榮。
“那些街坊、小販、窮人,明明之前被勒索的一分錢都沒了,可這次賺到錢,卻根本不愿意存起來,反而直接趁著臘月使了出去。”月娘認真作答。“往年不到過年,哪里這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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