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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不懂你們難處呢？”張行立即點(diǎn)頭。“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李定留或者不留，只能去看你們的誠意和他的本心，若是以為攔住我們便能讓他不走，未免有些想當(dāng)然了……”

    那文吏干脆起身避座拱手。

    張行當(dāng)即在馬上還禮：“放心，我見面決計不提此事，只與他說些家里的交代。”

    文吏這才釋然頷首。

    而眾人這也才醒悟，這文吏居然是擔(dān)心家中來人后，李定會離開蒲臺，繼而此地不保，也虧得這位靖安臺來找人的心里門清，立即點(diǎn)破。

    不過，這文吏一時釋然了，其他的丁壯小頭目們反而不安起來，儼然是擔(dān)心李水君會走。

    且不談關(guān)卡這里的躁動，只說張行過了路口，繼續(xù)前行，中間又經(jīng)過數(shù)次明關(guān)暗卡，以及工事圩寨，甚至還有巡邏隊伍，也是讓人嘖嘖稱奇。

    然后，這日傍晚之前，張行終于在光禿禿的蒲臺本臺上，見到了這位似乎很得本地人心的李水君……后者在蒲臺旁的寨子里聽了什么靖安臺故人，連李三爺?shù)拿柖紱]報，就被引到了這個最適合避開人談話的地方了……這是一個人為堆砌的夯土臺子，四周光禿禿的，據(jù)說是黑帝爺?shù)纳褊E，平素都不長草的，著實(shí)有趣。

    而且坦誠說，這位什么水君精神氣也不錯，面色紅潤有光澤的，不像是倒霉透頂?shù)臉幼印?br>
    “我本來不算倒霉的。”那位李水君看到來人，只籠著手來苦笑。“但是看到你便該曉得，似乎又要倒霉了。”

    張行絲毫不管，只是認(rèn)真作揖：“李水君做得好大事業(yè)……聚攏丁壯，擅分軍械，又把控大河南北要害，收攏人心，這是要造反嗎？”

    李定沉默了一下，居然懶得駁斥，只是認(rèn)真來問：“你找我作甚？”

    “我去跟著圣駕東征的時候，便聽說李水君在這里，等東征大敗而歸，圣駕都去江都了，卻不料李水君還在這里，走了一圈，到了濟(jì)水上游那邊，聽人說李水君還在這里……一時好奇，所以來看。”張行有一說一。

    “然后呢？”李定繼續(xù)來問。

    “我組了一個黜龍幫，專司獵殺真龍，歸天地元?dú)庥诿竦模貋碇览钏莻€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的，而且跟呼云君有私交，所以想請李水君入伙，引他入圍，做了他立威。”張行真切來言。“李水君且放心，我現(xiàn)在是幫內(nèi)左右兩個大龍頭之一，只要你點(diǎn)頭，一定努力給李水君你弄個大頭領(lǐng)來做。”

    李定再度沉默了一下，然后只在夕陽下攏起手來，堅定的搖了下頭：“不做，也不入什么除龍幫，而且我也找不到呼云君。”

    “那請李四郎幫忙做件別的小事情。”張行繼續(xù)誠懇拱手。

    “什么？”李定稍微認(rèn)真起來。

    “幫我殺了清河的張金秤，兼并掉他的兵馬。”張行認(rèn)真來講。“他已經(jīng)開始屠城了……很不好，我也需要一只義軍來做事，順便在黜龍幫里賺點(diǎn)聲望……你到底是個正經(jīng)上臺面的朝廷官員，手上又有人力，又有物力，做掉他名正言順。”

    李定猶豫了一下，兩人身側(cè)，十余步外負(fù)責(zé)警戒他人偷聽的小周也詫異回頭，似乎是想說什么。

    “兼并掉以后，對你也有好處。”張行似乎是早有腹稿，所以認(rèn)真來講。“一來，做出點(diǎn)事情，東都那里曹皇叔看到了，也好與你有安排，這是你的前途；二來，你雖然在蒲臺這里立住了身子，但名不正言不順，遲早要走，而你一走，就眼下的河北局勢，他們要么一哄而散去做賊，要么等著被河對岸的知世郎或者渤海本地的高士通、孫宣致給打敗兼并……與其如此，不管是做賊還是繼續(xù)保家，都要打的一拳開，立個威風(fēng)，省得百拳來……你說是也不是？”

    李定深呼吸一口氣，就在夕陽下坐在了蒲臺上，然后對著東面地平線奮力搖頭：“你這人，若論嘴上功夫，便是呼云君見了你，都要退避三舍的。”

    “你只說有沒有道理？”張行絲毫不慌。

    “我想先問你一件事。”李定連連搖頭。“你張三郎既決心一怒而安天下……如何又是屠龍又是除龍的？為何不去保境安民？而既要除龍，也就是要造反，為何又要聯(lián)結(jié)我這個官軍去消滅義軍？”

    “你問的其實(shí)是一件事……但非要細(xì)細(xì)來答，卻又分成三瓣慢慢來說。”張行踱步過去，依然負(fù)手直立，卻只是在臺上看對方背后的夕陽。

    “你便是分成八瓣來說，也都無妨。”李定坐在那里嗤笑以對。

    “第一個問題太簡單了。”張行攤手以對。“我要是有你的家世和你領(lǐng)兵的本事，又跟你一般恰好在亂后在距離東都和江都估計都是最遠(yuǎn)的地方守著一堆軍械物資和民夫……我立即就保境安民了！賊來打我打賊，說不定還能升個官，朝廷宣召我就賴著不走，官兵來打我就趁勢反了……但可惜，我沒你那般家世，也沒你這般運(yùn)氣，更沒你這身軍事上的本事……當(dāng)然，主要是最后一條。”

    李定一口氣憋在心里，但到底只是搖頭。

    “第二個問題不言自明，既然沒本事上來獨(dú)自迎上萬般浪潮，那就得隨波逐流。”張行認(rèn)真反問。“李四爺，依著你的才能和眼光告訴我，東都現(xiàn)在比較空虛，一時半會排不出兵不提，只說這一波匪軍，過陣子鬧起來，能撐得住河間-幽州-徐州-江都四大營的反撲嗎？”

    “這就是我要問你的。”李定終于咬牙切齒起來。“你明知道這一波必然要被朝廷大軍給掃過去，為何還這么著急‘安天下’……就不能拿著你的文書去武安？！”

    小周又一次回頭來看，還是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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