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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魏朝治下,位于三郡交界處的碭山北面的那個縣就叫做碭山縣,自然就稱之為碭山。
碭山面積也不大,但勝在山頭多,高矮此起彼伏,連成一片,甚至中間還有一片東西通暢的平原谷底。高度也不是很高,但芒碭兩山都有百十米的峭壁,而且其中大部分山都還有極為深奧的巖洞,算是易守難攻。
更妙的是,這里是中原、東境與江淮的大略分界點上,旁邊彭城郡的郡治就是徐州總管部的駐所……茫茫大平原上,水網通暢,道路發達,平素小土丘都難見,忽然多出來這么一個去處,自然是無數失了去處的好漢天然落腳之地。
更不用說,芒碭山周邊還有魚頭山白日遙遙可見,遠處還有一座稽山也在兩日腳力范疇之中,大家相互呼應,頗有一番說法。
“是個打游擊的好地方。”
這日下午,騎著匹劣馬抵達山谷前,張行先在馬上左右看了一看,未及下馬便直接回頭笑顧秦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且說,張行一開始便準備帶上秦寶的……畢竟,秦二郎沒做公人之前,也是東境登州郡的一條好漢,破落東齊官宦世家,縣中進過武館,該懂得不該懂都懂,有他在委實方便融入。而且按照情報,碭山這里除了兩個領頭的通了任督二脈,明顯高過一籌,其余基本上都是正脈圓滿上下的本事,而這個階段,武藝本身作用非常大,偏偏張行只會些軍中把式, 對自己武藝根本沒信心的, 倒是秦寶, 是上下公認的個中好手。
當然了,錢唐也是個公認好手,胡彥更穩妥, 但誰讓只有秦寶愿意一聲不吭跟他來呢?
二人尋了兩匹劣馬,換了粗布舊衣服, 去了武士小冠, 只戴了半舊幘巾, 唯獨牛皮靴和牛皮腰帶用處極大,只能尋隊中人換了有些磨損的, 然后秦寶還換了個大鐵槍,而張行雖然也想換掉佩刀,卻不會其他兵器, 所幸他的繡口刀刀套早早沒了, 便大膽挎上。
轉回眼前, 拋開張行的奇怪言語, 二人只是駐馬片刻,便打馬進了山間那塊通暢平地……出乎意料, 雖然這片谷底并不少見活人,卻并沒有想象中的熱鬧,更沒有江湖氣, 大多數人都是躺在那里曬太陽,而且基本上都是乞丐形狀。
二人轉了一圈, 方才發現了一個小集市,但此處集市, 莫說跟繁華的水杉林相提并論了,便是尋常小市鎮都難比, 而且下午時分,幾乎沒有什么動靜,很難想象這個山谷兩側生活了上萬人。
張行牽著馬,小心翼翼的避開市集前幾個插著草標的少年,然后很快便在秦寶的示意下注意到了一家店……那是一家也幾乎空落落的店,店門板子早無,只外面掛了一扇滿是污漬的旗布, 內中三五個人,大冬天的,正挨著一個灶臺烤火。
見此形狀,張行給秦寶打了個眼色, 后者立即牽馬往店中來問:“店家……有什么吃的嗎?”
聽得口音周正,是附近東邊的路數,幾個漢子中一名明顯肥大到有些不合時宜的漢子頭也不抬,便做了回復:
“菜蔬沒有,米面也無,只有些許雜碎肉和幾條魚……你若是要,一口價,一錢銀子或者兩百文錢,俺便一起做給你,足夠你倆飽肚的,還能落這些閑人一些湯喝。”
“好貴的價。”秦寶一時咋舌。
“這地方,就是這個價。”那肥大漢子繼續烤火,終于回頭來看,而當他目光掃過進來的兩人兩馬后語氣多少和善了不少。“山里七八個寨子,每個寨子都擠滿了人,都是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樹皮、野草、蘆葦都有人搜刮……俺只有這點存貨,若不能賣個好價錢,連年都沒法過!你們若是要,我再貼些草根在后鍋沸水里燙起來,給你們喂馬。”
“這么說的話,價錢倒不是不行。”張行此時也轉了進來,卻又認真來問。“只是你家的雜碎肉干凈嗎?”
“你這是哪兒的口音,如何來的俺這里?”那肥大漢子聽到張行開口微微皺眉。“如何又嫌俺的肉不干凈?都是灶火煮沸了,咋能不干凈?”
“我是北地人。”張行干脆以對。“當過兵,二征東夷的時候逃回來,在曹州徐大郎莊子上呆了許久的……至于我問你干不干凈,也不是說這個,而是我年輕時在北地見過有黑店,大雪天直接上人肉的,從此起了小心。”
肥大漢子愣了一陣子,連連搖頭:“俺們這里沒有你們北地人心黑……一點羊雜碎、牛雜碎,還有點子豬肉罷了。”
“牛也殺了嗎?”張行倒是真詫異了。
“想留的,沒撐住。”肥大漢子一聲嘆氣。“你也別問東問西了……見你們是練家子,又是青壯,還有馬……兩錢銀子給出來,吃飽一頓,俺再帶你們進洞見王當家的,入伙是沒問題的。”
秦張二人對視一眼,然后干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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