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途中不停有人加入,又不停有人掉隊,往往是稍微一歇,再一出發就沒跟上,但也有人是路中頭一歪,直接滾下山坡,再無動靜,其他人看到,也只能咬住牙不吭聲,根本無一人想著去找、去等、去相救。 唯一一次動彈,是一個靴子壞掉的潰兵下去扒尸體的靴子。 如此境遇,士氣自然越來越沮喪。 不過,對于張行本人來說,這期間倒是有了一個十足好消息——這幾日下來,他腿部其實已經漸漸穩當,這日上午,甚至已經能夠稍微嘗試運行所謂寒冰真氣而堅持下來了。 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控制力,毫無疑問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安全感,可即便如此,穿越者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反而依舊拄著一把眉尖長刀、戴著頭盔行在隊伍最后。 “小張。” 這日下午,眾人歇息后剛剛動身,雨水中,都蒙莫名落到后面,忽然便靠了過來。“再這么走下去不是個事……后面山崩地陷,前面也不知道朝廷對咱們是個什么規制,而且路雖然是對的,這十來個人卻一日比一日喪氣,只怕再這么下去,就算是走出去了,人也要壞掉的。” 張行想了一下,直接點頭:“都蒙兄說的有道理。” “俺知道一個地方……是剛剛看到這個山勢想起來的,但隱約迷了具體路數。”話到此處,都蒙直接貼了過來。“兄弟,你家傳寶貝借俺用用,俺這幾日也看明白、想明白了,也知道那句老君爺的真言……握著寶貝說下真言就能指出來心里想的地方,根本用不到真氣……對吧?俺拿來不做多余事,只是帶大家求個躲雨的地方。” 張行微微一怔,然后毫不猶豫將腰中羅盤取下遞了過去。 之所以如此,原因再簡單不過,一是信任,甭管是真兄弟還是假袍澤,大胡子都在生死關頭選擇來救過自己;二是防備,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是穿越又是戰爭又是神仙打架的,潰兵之中,生死無常,眼下能依靠可信任的只有此人,沒必要為了這個物件惡了對方,哪怕它可能是個神器;三是利害,眼下的確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否則真撐不住,到時候留個寶貝有啥用? 說白了,萬事萬物以人為本,再寶貝,在人面前也就是一個東西。 不過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張行給的痛快,最起碼明面上痛快,開口索要的都蒙卻明顯一滯,愣了很久才接了過來,然后卻只摸了一把胡子里的雨水,認真相對: “好兄弟,哥哥必定帶你活著離了這亂子,寶貝也必定全須全尾還你。” 張行只是胡亂點了下頭。 隨即,都蒙捏著羅盤低聲喊出真言來,指針果然指向一處,這讓絡腮胡子大喜過望,只將羅盤順勢藏起,便昂然走上前去,與其余幾人言語。 十來個潰兵,張行自然不必多言,其余幾人都沮喪無氣,只有那個韓姓高個精神還好,也似乎是個有主意的,大約問了幾句,卻也認可了都蒙的意向。 于是乎,一行人當即改了道,隨藏了羅盤的都蒙而去。 還別說,又過了一夜,在付出了又兩人掉隊的代價后,翌日中午,已經被雨水折磨到不堪境地的一行人,果真隨七拐八抹的都蒙在一處山坳中見到了一個小山村。 山村很小,大約二三十戶人家,可即便如此,對于在雨水、泥濘、潮濕、瘙癢、疲憊與惶恐中掙扎了四五天的七八個潰兵而言,也足以稱得上是救命稻草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且不說有了村落自然知道歸登州熟地的道路,只說一行人進了村才知道,這些人家里的壯丁,不是去被抓走運糧,就是直接參軍去了,據說還剩兩個,也在數日前去了山中打獵,然后久久未歸,考慮到戰事與前幾日的‘天災’,估計也都沒個好結果……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乃是這批不速之客幾乎人手一把長兵。 這種情況下,小村中的人家只能在幾個年長者的帶領下猝不及防的接受了這批不速之客的指派,并盡量滿足了所有的要求。 熱水、熱湯、熱食,干燥的床鋪,張行本以為自己可以保持某種行為方式上的道德與修養,但實際上,一直等到他吃完東西,拿熱水擦完身子,并以‘傷員’的身份獨享了一戶人家的偏房以及其中的一扇草垛床以后,才陡然有了一絲知覺與羞恥。 原來,極端惡劣的物質條件,真的可以讓人輕易拋棄教養、尊嚴這些東西于不顧,甚至都來不及想起來,需要你事后才能發覺。 這讓穿越者張行有了一絲不安,而且這種不安越來越強烈。 終于,下午時分,大約躺了半個時辰的張行起身‘拄刀’向外走去,他想對本地村民做出一些口頭上的表達與安撫,不然,哪怕疲憊至極,也難以安眠。 可他剛剛走出來,還來不及去找房東表達謝意,一陣喝罵聲與哀求聲便清晰的從不遠傳了過來。 張行不敢大意,順著聲音摸到隔壁一戶人家后面,然后強壓躁動去聽,不過片刻便聽得清楚,竟然是一名潰兵想要一個寡婦單獨去給他‘鋪床’,引來騷動,并激怒了隨后趕來的都蒙,二人在屋內似乎已經爭吵了一陣,眼下甚至有打斗的痕跡。 原本就因為自己鳩占鵲巢而不安的張行這下子更是心中怒意漲起,直接從屋后轉出。而剛一轉過來,隨著風中細雨迎面打來,穿越者心中微動,復又冷靜下來,繼而放緩腳步,拄著眉尖刀緩緩挪動。 果然,走了不過七八步,繞過屋舍,來到算是院子的屋前空地上,其余幾名潰兵或茫然或愕然,幾乎全都立在此處,為首的韓姓高個男子見到張行到來,甚至還努力擠出來一絲笑容。 而更遠處,本地的一些年長老弱,則畏縮于墻角、草垛之后,不敢近前。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