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一個人,來了四五日了,尚在莊子內(nèi)等回信。”老都管趕緊應(yīng)聲。“按照常例供給的。” “十兩銀子,每日一斗米……自家生火做飯?”程大郎也慌亂了起來。 “是……”老都管愈發(fā)緊張起來。“可是誤了事?” “誤了事也不怪你。”程大郎即刻起身,捏住夾片。“速速帶我去見此人。” 老都管只能匆匆跟上。 “算了,你不要來。”程大郎走出后堂,忽然又回頭叮囑。 老都管會意,即刻止步……但片刻后,還是跟了過去。 程大郎只是無奈搖頭。 而不過一刻鐘后,聞名東境的程大郎便見到了信使,后者正扒在墻頭上吃飯呢……白米飯,上面鋪著青菜和臘肉……看起來吃的還挺香。 然后正在偷窺自家的騎兵。 程大郎在下面看了一陣子,有些猶疑起來,這倒不是說他社恐,而是說對方這個樣子,十之八九正是那位,卻偏偏自我委屈到這個地步,在自家莊子里自己生火做飯,勾兌了四五日,儼然是要找自己做事的……而他程大郎又不愿意過早與對方糾纏,卷入是非之中。 再說了,張金秤有那么好打的嗎? 打了對自己有什么好處? 唯獨(dú)事到如今,再做遮掩,反而顯得可笑……所以,猶疑歸猶疑,片刻后,程大郎還是從后面朝墻頭上的人拱手而對: “程知理見過貴客,鄉(xiāng)下地方,家人有眼無珠,招待不周,讓貴客見笑了。” 墻上那人,也就是張行了,聞言捧著木碗回頭來笑:“我還以為閣下叫程知節(jié)呢……原來叫程知理,既叫知理,如何這般不知理?” “不關(guān)主人家事情。”老都管趕緊上前作揖賠禮。“都是老朽認(rèn)不得貴客,失了禮數(shù)……老朽給貴客賠不是了。” “老都管哪里招待不周?”張行扒了口飯,只是來笑。“我又不是什么貴家子弟,不曉得稼穡艱難……每人每日一斗米挺好,還能勻出來一些給本地莊戶換些醬醋肉菜……對雙方都很周到了。我剛剛說他不知理,不是說他不知道禮數(shù),埋怨自己受了苛待,而是說他不知道道理,明明清楚老都管做得沒錯,也知道有些江湖人脾氣大,還不曉得我為人,卻讓你這位一把年紀(jì)出來頂缸,無端受氣,哪里像是聞名東境、八面玲瓏的程大郎?” “貴客誤會了。”老都管趕緊再度解釋。“剛剛我家大郎專門讓我不要跟來,是我怕誤了大郎的正事,自家愿意過來賠禮的……倒是老朽小看了貴客的氣度。” 程大郎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插嘴了。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人家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也罷。”張行笑道。“看在老都管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過……不過,老都管也請回吧,我與你家大郎有殺頭的買賣要說。” 那都管曉得下面要說正事,只能匆匆離去。 而人一走,張行便在墻上拿筷子一招:“程大郎,且上來說話。” 程知理曉得對方在反客為主,心中無語,但還是飛身而上,與對方一起坐到了墻頭上,然后重新拱手: “敢問可是屠龍刀張三爺親自當(dāng)面?慚愧,慚愧!” “好臘肉。”張行也不答話,只是夾了一片臘肉,在對方面前一晃,然后整個嚼了下去。 “鄉(xiāng)下沒什么好東西,讓貴客見笑了。”程大郎怔了一下,曉得對方是默認(rèn)身份,更加不安起來。 “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張行繼續(xù)一邊吃一邊嘆道。“我本是北地農(nóng)人出身,如何不曉得農(nóng)家辛苦……有臘肉,有米糧,便是最好的東西了……反倒是程大郎,老是盯著這個,卻如剛剛老都管所言,顯得小瞧了我。又或者,你程大郎本是個多疑的人,這等小事也怕我是作假,所以三番兩次來試探?” 程大郎只能閉嘴。 “程大郎其實(shí)不必這般小心,也不必裝什么樣子。”張行繼續(xù)端著碗拿著筷子指點(diǎn)莊園。“我來你家莊子上四五日,便已經(jīng)看出來了,若論這莊子上的制度,你家這里跟徐大郎那里都是頭一檔的,遠(yuǎn)超出其他那些豪強(qiáng),今日又見了這幾百騎,更是佩服……所謂主客分明,職責(zé)清晰,生產(chǎn)者、保衛(wèi)者各居其職不說,還有完備的交通聯(lián)絡(luò)渠道、防衛(wèi)設(shè)施、治安手段……可見你打小受的教育,應(yīng)該就是正經(jīng)的上馬為將、下馬為吏的東齊貴種教育。” “哪里配說什么貴種?”程大郎聽到這里,方才勉強(qiáng)插了一句嘴。“讓張三爺看笑話了。” “不必妄自菲薄。”張行繼續(xù)笑道。“依著我說,東齊覆滅后,大魏用政苛刻,你們這些人還不得不小心應(yīng)付官府,同時還要在在江湖上用力,所以歷練的更多,學(xué)的也更多,也能知道稼穡的艱難,也能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的道理,最后反而超出祖輩許多而不自知……程大郎!” “哎!” “你與徐大郎,其實(shí)都是天然的亂世虎臣,不比那些東都、關(guān)隴的龍啊、鳳啊差……”張行忽然嚴(yán)肅點(diǎn)評道。“只是可惜,因?yàn)榇笪簤褐频奶珔柡Γ幻馄埱倚膽B(tài)多了些,都有些自暴自棄,不敢伸張志氣的樣子,顯得沒有格局……這不對。” 程大郎張了張嘴,到底是不知道該怎么接,只能敷衍:“張三爺未免高看我程大了……幾個小莊子而已,如何扯得上這般多東西?反倒是張三爺,沽水邊的事情,震動天下,南衙相公說殺就殺了,一郡太守,說扔就扔了,而且逼得靖安臺當(dāng)場與圣……與皇帝分道揚(yáng)鑣,嚇得皇帝直接逃了……” “咱們就不要自吹自擂了,只問你件事情。”趁機(jī)扒了兩口飯的張行忽然打斷對方。“徐大郎、單大郎、王五郎他們給你寫信了嗎?” 程知理怔了一怔,到底是沒敢說謊,只是硬著頭皮點(diǎn)了頭。 “那知世郎王厚,還有渤海高士通那些人給你寫信了嗎?”張行死死盯著對方,又扒了一口飯。 程大郎又只能點(diǎn)下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