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應該來了!”衛赤面色依然不變,形容不改。“天剛亮的時候,我親眼看見那面白地黑紋的爛翅龍旗出現在了城下,遠遠似乎有個金盔金甲的大人物……現在他應該是在安排圍城與部落去周邊小城做攻略。” “周邊得有多少城池百姓……?” “最少是馬邑十五城與定襄四城、雁門北三城,合計二十二城。”依然是段威主動講解這些具體信息。“好消息是,這二十二城里一多半是軍屯邊城,百姓不多,存糧、牲畜和財帛也不多……壞消息是,這些城池根本攔不住巫族鋪天蓋地的攻勢,怕是要被席卷而下……就好像當年先皇剛剛登基時巫族橫掃西北六郡那樣。” “人口、牲畜、財帛一卷而空,幾為白地?”蕭余立即想到了腦子里的一些舊話。“我記得當年的詔書。” “蕭侍中好記性。”衛赤冷笑以對,不知道是稱贊還是譏諷。 張行立即去看蕭余。 但很顯然,這位臨時登上相位的國舅爺性格還是比較平和的,居然不怒,反而繼續認真來問:“有沒有可能,巫族人攻破了這二十二城后,繼續南下,掃蕩雁門南部和樓煩?” “不大可能!”段威有一說一。“巫族兵馬中肯定會有些許部落忍不住從東西通道進入南面擄掠,但小股兵馬很難攻破汾陽宮和白狼塞……而這兩個地方不失,那些小部落也不敢真的深入。” “有沒有可能都藍可汗會派遣大部精銳主力南下呢?”蕭余同樣盡職盡責,有什么問什么。 “沒可能。”衛赤有些不耐起來。 “為什么?”蕭余似乎是真不懂。 “因為圣人在這里。”衛赤氣悶回頭,只給了一句話。“他們根本目的只可能是圣人!否則這一趟來的就荒唐!” 蕭余當即沉默。 “這么說吧。”對比著氣悶過了頭的衛赤,段威依然語調平和。“正是因為都藍的目標是圣人,才帶了十五萬人,因為必須要以十萬人攻城,五萬人做南面和東面的打援,才有可能成此驚天大計。” 蕭余重重頷首,然后便想要折返——很顯然,他得到了自己此行最需要的信息,也是圣人最想知道的情報。 “告訴陛下,請他早作準備。”衛赤忽然又插嘴喊住了對方。“如我所料不差,明早便會團團圍住,后日便要正式交戰了!” 蕭余再度頷首,立即轉身下去了。 而一直沒吭聲的張行敏感的察覺到了一點問題。 那就是兩位尚書,雖然一個言語平和一個言語冷淡,可全都暗示了局勢的糟糕……似乎城池是很可能被攻破的。而與此同時,張三郎明明記得,李定親口說過,十五萬人不是不能攻下城,卻很可能要付出整個東部巫族部落被包餃子的代價……雖然兩者完全不矛盾,卻一個強調了危險,一個強調了安全性。 怎么說呢? 張行當然可以理解這點差異,畢竟兵戰兇危,誰也不敢打包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三郎總覺得這倆位尚書強調危險從本質上而言并不是一個意思。 對經歷了幾次政治風波的兵部尚書段威而言,面對著圣人和皇室大部分成員可能被一網打盡的情況,把局面先往壞了說,日后才能方便推卸責任。 與此同時,刑部尚書衛赤儼然是因為昨日那一鞭子,似乎有了郁氣,有意無意的在刺激圣人。 但……這些關他一個伏龍衛副常檢什么事情? 于是乎,從初始對巫族兵馬規模的震驚中回復后,心態意外平緩的張行一言不發,只是跟著蕭余一起下了樓,而這位國舅爺儼然也沒有跟這位隨行黑綬交流的意思。待二人一起回到臨時充當行在的云內城郡府署衙,大概是因為擁擠和不得不臨時放下架子的緣故,張行居然直接帶著人跟著對方來到了圣人所在的大堂前。 甚至,直接走了進去,看到了圣人那明顯的黑眼圈后,才從容扶刀立到了一旁門內。 這時候,蕭國舅已經一五一十將自己所見講了個明白,并試圖與兩位尚書統一立場——他也覺得對方的兵力很強盛,城池危險。 “朕還是不懂。”圣人扶著額頭氣急敗壞,似乎有些頭疼。“都藍圖什么?什么都不管,也不在乎什么出兵成本,就是要圖朕而后快?” “陛下,現在說這個沒用了,都藍已經來了,而且果然帶了十五萬大軍,這個兵力太危險了,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設想。”司馬長纓言之鑿鑿。“所以臣有一個說法……” “你說。”圣人立即應聲。 “現在城內塞了六千匹馬,也是我們能動員的騎兵總數。”司馬長纓認真以對。“而巫族軍隊過于龐大,是不可能在明早之前完成四面包圍的……所以,臣請陛下集合精銳騎兵和修行高手,帶著伏龍印,讓騎士們負著皇后以下的皇室貴胄,今夜突圍!至于臣,臣預判失誤,其罪當誅,但請陛下許臣死命來抵,親自率此兵馬,護衛陛下一起突圍。” 圣人沉默不言。 很顯然,這個時候沉默無外乎是兩個理由——要么,還是覺得這么做太丟人了,毛人圣人是很愛面子的,他過不去那個狼狽而逃的門檻;要么,圣人不敢冒險,待在城里還可以熬,此時出城,要是被東部巫族的輕騎在城外包住怎么辦?豈不是立即有生命危險? 沒人知道是哪條理由,只知道圣人明顯沒有同意這個選擇。 “還是要堅守。”過了半晌,首相蘇巍似乎察覺到什么,出言姍姍來遲。“但要守,必須還要繼續賞賜以激勵人心,并盡快催促勤王之軍,因為城池真有可能守不住……臣冒昧,陛下要不要定下超常賞格出來?” “等朕明日親自看過都藍的攻城,最好當面問一問他,再說這個。”很顯然,當日參與過滅南陳的圣人,并非是什么軍事白癡,而且依然存在著外交解決的心態。 兩位相公也都無言。 翌日,什么都沒發生,那位都藍可汗在意識到自己真的圍住了大魏皇帝后保持了足夠的隱忍與耐性,安靜的安營扎寨,安靜的分配劫掠隊伍,安靜的完成對云內城的四面包抄。 終于,又過了一日,御駕抵達云內第四日上午,鼓聲忽然隆隆起來,北面城墻來報,說是在倉促完成了簡單的四面拒馬陣與簡易營區后,東部巫族的那面標志性白底黑紋的爛翅龍旗出現在了北面城下,疑似是都藍可汗親自來拜見大圣人。 這個時候,必須要再度鼓勵一下軍心了,圣人猶豫再三,可還是鼓起勇氣,自郡府中走出,往北面的城門樓上而去……他還是有點不信邪。 當此時機,牛督公、白有思自然都在隨駕之眾,伏龍印也在,伏龍衛也盡數登場,并按照平素故居,混雜在城門樓周邊各部各處人馬之中。充當預備隊的射聲軍左翼三中郎將,也率領三千養精蓄銳的精銳登上北城,以作必要維護。 然后,圣人便在眾人眾星拱月之下昂然坐到了城門樓上正中間預留的座位上。 云內城是北方重鎮,城池規制很大,不然當日衛赤也不至于讓圣人來此了……對應的,城門樓也很排場,足夠圣人鋪陳的開。 眾人擺好架勢,張行都意外找到了李定,二人遠遠的立在了城門外側外方的邊緣。 接下來,隨著圣人抬手示意,牛督公忽然上前數步,然后一聲長嘯。伴隨著他的長嘯,宛如青龍一般的一股厚重長生真氣自城門樓外的天空中游過,瞬間便讓原本僅僅是嘈雜聲便鋪天蓋地的城上城下安靜了下來。 誰都知道,這是一位頂尖的宗師高手。 牛督公輕松震懾全場,接下來似乎是談判的好機會,但很快,有意思的一幕,或者說回應就出現了——眾目睽睽之下,已經被拆開的觀風行殿被從巫族營地內拖拽了出來,集中到了城北東部巫族聯營最中間的龐大空地上,然后又被加入了許多馬糞、牛糞、柴草,一起當眾焚燒。 巨大的火焰騰空而起,形成了一個遮天蔽日的龐大火堆,復又引得巫族全軍激蕩,一起嘶吼歡呼起來。 似乎,剛剛牛督公奉旨長嘯靜場,居然是為了讓所有人都來看這一幕一般。 剛剛趁機跟李定湊到一起的張行低頭偷眼去看,敏銳的察覺到,圣人的面皮不受控的抽動了起來……因為誰都知道,都藍可汗這是什么意思? 他在告訴圣人,老子不跟你談!老子就是要羞辱你這個大魏皇帝! 這還不算,火焰既起,響徹山野的歡呼聲剛剛低沉下去,趁著長嘯靜場間隙,無數個號角自城下數十里寬的營寨中一起響徹天地,并在武周山與白登山之間形成了悠長的回蕩。 伴隨著號角聲,無數巫族騎士騎馬操弓,自營寨中蜂擁而出,直趨城下。 城門樓的眾人居高臨下看去,只覺得巫族騎兵宛如絕地洪水一般撲來,膽小之人已經兩股戰戰,便是沒有腿軟的,也不耽誤看的目瞪口呆、臉色發白。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