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楊宛儀及一眾權宦子弟包下洛陽聞名的得月樓,來舉辦那“詩劍論道”大會。所謂詩劍論道,無非是一眾紈绔子弟聚在一起飲酒作樂,吟幾句歪詩艷詞,耍幾下綿軟劍術而已,哪會有什么真才實料?楊元儀便是早料定了這點,方拉了紀若塵前來砸場。在她心中,至少神仙哥哥會的隱身術,便足以力壓全場、狠狠羞辱姐姐那群人一番。
這些紈绔年紀不一,還有二十余歲的,楊氏二姐妹其實年紀最小,只是為著楊國忠的權勢,這些人方才奉了二姐妹為主。另有洛陽王世子,與楊宛儀打得火熱。
洛陽城中,有邀月樓與得月樓比鄰相伴,皆以佳肴名曲出名,并為洛陽名樓。時近元宵佳節(jié),洛陽城雖是劫后余生,但刻下也是滿城張燈結彩,鞭炮陣陣。看來經(jīng)過幾年的休養(yǎng)生息,這座千年古都已恢復了元氣。得月樓與邀月樓上,都是人影幢幢,酒樂陣陣,說不出的熱鬧繁華。
紀若塵此時雖無實體,但撐起一身衣服卻無問題,再修飾一下外表,便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若無相當?shù)佬校緹o從看破他的本來。若說道行真元,他勉強達到了太清前三境的筑基階段,雖然真元微弱,可若與這些紈绔相比,高個十七八倍還是有的。洛陽地脈破碎,陰火四溢,正合他的修煉。收伏貪狼星君后,更能引來一縷星力補償已身,因此如無干擾,紀若塵修行之速,幾可十倍于過往。
十年生死沉浮,于他是開辟了一條修道坦途。奮勇精進中惟一阻礙,便是他自身的心境。
破空而至后,除卻一些散碎記憶,紀若塵實對人間界一無所知,于人情世故更是不太通曉。但他又自前世記憶中得知人情世故忽略不得,于是楊元儀相邀,便欣然同意了“微服私訪”,實也是想品一品世事百態(tài),看一看人間繁華。
紀若塵與楊元儀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一路向得月樓行去。自覺得了撒手锏的楊元儀興奮得小臉通紅,腳步飛快,在人群中穿來繞去,一路疾行。紀若塵足下片塵不染,不遠不近地跟著,然就在行過一個岔路口時,他忽然停了腳步,向右方望去。
人流如潮,瞬間都寧止了下來。
紀若塵目光如月,越過五道街,無數(shù)人,落在了一個灑然當街穿行的道士身上。那道士如有感應,立時抬起頭來,也望見了紀若塵。便在這一瞬,老道渾濁的雙眼中驟然亮起如劍光華!然他隨后便面有疑惑,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隨著人潮遠去。這道士一襲粗布道袍洗得已有些發(fā)白,看上去貌不驚人,然而只踏出幾步,就已在人潮中消失。
紀若塵獨立街口,雙眼瞳孔深處已是一片湛然的藍,一頭黑發(fā)無風自動,幾乎無人注意,那根根發(fā)絲的末梢,會化作星星點點的湛藍炎屑,慢慢在風中消散。他雙眉如劍,神識運轉如電,瞬息間已推算過萬千種戰(zhàn)況,只是無論采用哪種戰(zhàn)法,他都會大敗虧輸。于是紀若塵心湖中浮上一片冰寒,慢慢將隱約的殺意鎮(zhèn)壓下去。此刻他道行與對方差距過大,已經(jīng)不是靠運氣與拼命可以彌補的了。
然若過上數(shù)年,結局便或會不同。
洛陽東門處,那老道已施施然出了城門,也不知他如何在數(shù)息之間,就從城中央走到了東門外。
老道抬首望天,但見一半蔚藍,一半鉛云,不覺搖了搖頭,暗道:“不過是個剛剛筑基的雛兒,怎就把你驚得丹氣也動了?唉,想當年洛陽一戰(zhàn),輸了玉虛半籌,這數(shù)年來游歷天下,本以為大有進益,可現(xiàn)在看來,這心境仍得磨練啊!就是不知玉虛那雜毛,現(xiàn)下進境如何……”
紀若塵眼中藍色徐徐褪去,回復成尋常模樣。但他立時一怔,楊元儀已經(jīng)不見了!
他當下也不驚慌,心如止水,緩步向前,神識已如水般四下鋪散開去,將周圍一切變化盡收心底。方才與那老道對峙時候并沒多久,楊元儀想必走不遠。
神識散出后,不多時他便自萬千嘈雜聲音中分辨出又驚又怒的一聲哭叫,正是來自楊元儀,方位不過百丈之外。
紀若塵身形一動,如游魚過隙,向聲音來處行去。
此時一個一身戎裝的魁梧大漢正大踏步走入邀月樓。這人一臉如鋼針般的短髭,面色紫紅,相貌兇惡,身后還跟著十余名披甲掛刀的隨從。這些親隨披的都是熟銅護胸甲,腰間挎的是四尺斬馬長刀,神情彪悍,與本朝尋常軍卒大為不同。領頭大漢懷中還抱著一個粉妝玉琢般的小姑娘,任她如何呼喊叫罵,也不放手,只是嘿嘿笑著,毫不掩飾笑聲中的淫邪之意。
這些人聲勢極大,掌柜的忙迎了上來,只作沒看見大漢懷中的小女孩,陪笑著剛想搭腔,那大漢身后一名隨從便擎起斬馬長刀,在掌柜臉上啪的一拍,將他拍得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那隨從罵道:“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將軍你也不認識了?今天將軍借你這地方樂上一樂,那是給你面子。再敢啰嗦,大爺一把火燒了你這鳥樓!”
那掌柜的在洛陽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但知道這些來自北地胡疆的軍爺招惹不得,當下心中暗自叫苦,又不住咒罵。那女孩不過七八歲年紀,哪經(jīng)得住這等大漢蹂躪,還不得把性命送在樓上了?她死在邀月樓上,日后客人必定嫌棄這里不吉,沾染了血氣邪穢,哪還肯來?掌柜的思前想后,一咬牙,暗中派了個伙計從后門溜出去報信。
這時得月樓三樓上立著十余名錦衣貂裘的紈绔子弟,將邀月樓的爭執(zhí)看得清清楚楚。居中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面色有異,望向身邊立著的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女,道:“咦?那粗人懷里抱著的怎么看著有些象元儀?她怎么穿了身平民衣服?”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