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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太上道德宮中來來往往的道士賓客盡管衣著光鮮,面上卻皆有憂色,與周圍一派慶典的喜慶氛圍格格不入。
太上道德宮東北角上,有一處宮殿群落與眾不同。此殿名為九幽殿,灰墻黑瓦,院中皆是枯木槁草,墻角檐下,到處都是蛛網(wǎng)灰塵,也不知多久沒有打掃了。院中枯樹上歇著幾只黑鴉,嘎嘎地叫個不停,使得這一處九幽殿鬼氣森森,與別殿大為不同。
九幽殿主殿大門緊閉,門前守著四位道德宗弟子。紫云真人則在殿前走來走去,面色焦急,頗有失從容不迫的風范。他不知踱過幾百個圈子,忽然立定了腳步,身形一晃間已立在玉階頂,殿門前。
兩扇黑鐵大門吱吱呀呀一陣響,徐徐打開,一道透骨森寒的陰風立刻從殿中涌出。饒是那四名弟子道行不弱,被這陰風撲面一吹,也覺得四肢百骸如同被幾十枝利針刺入,一時間面色皆白。紫云真人對陰風恍如不絕,只是望著殿中。
殿門大開之后,顧守真真人自殿中步出,在他之后,太微和玉玄兩位一左一右同時行出。三位真人看上去盡是疲憊之色,眼中神光不再。
“怎樣?”紫云真人問道。
顧守真笑道:“道祖護佑,終于將若塵三魂七魄從地府拉回陽間了。”
紫云真人喜道:“如此最好!諸位真人有所不知,這幾天那云中天海簡直是要鬧到了天上去,也惟有紫陽真人這等好涵養(yǎng)才能忍得下他!我看他多半是想逼著玉虛真人冒險行一次地府,看能不能尋回若塵的魂魄來。若玉虛真人有了什么傷損,怕不是正合了他的意?若塵現(xiàn)在何處,幾時能夠回山?”
守真真人苦笑道:“我等真元已經(jīng)耗盡,實已無力再運一次三洞飛玄大陣,搜尋若塵所在。不過若塵魂魄確已歸竅無疑,他通曉世事,醒來后知時辰已過,定會曉夜兼程回山,紫云真人無須擔心。待三日后我們真元盡復,再行查探若塵方位即是。”
紫云真人點頭道:“很好!三位真人先去歇息,我即刻通知玉虛真人出關(guān),再將此事告知云中居諸賓,也省得那云中天海日日吵鬧!”
片刻之后,待客的鳳西軒中爭執(zhí)又起。
“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原來還是不知道那臭小子什么時候回山!哼,魂魄已然歸竅,只是不知何時歸來。這等搪塞之言,我也會說!若你道德宗自詡天下第一,看不上我們的清兒,何不早說?”
天海老人滿面紅光,越說越怒,到后來忍不住拍案而起。他這一拍不要緊,面前已在收官的一局棋登時被拍得散了。
天海老人這一番話實說得有些重了,紫云真人一張臉登時布滿黑氣,眼角隱現(xiàn)黑色云紋,眼看著就有動手之意。天海老人斜睨著他,倒也不懼。
此時紋枰對面的紫陽真人撫須笑道:“我道德宗不過是弟子多了些,說來遠不若云中居擇徒嚴謹,哪敢妄稱什么天下第一?清兒無論修為人品皆是百年不遇,若塵能得此佳侶,實是百世修來的福分。此次事出意外,誤了良辰吉時,我宗已盡力補救,天海道兄也是看在眼里的。道兄休要動怒,難得這幾年你我屢次相逢,緣份非淺,來來來,下棋,下棋!”
天海老人雙眼一瞪,道:“這一局棋已然亂了,還怎么下?”
紫陽含笑道:“這局官子未完紋枰已亂,自是不算的,咱們重新來過。”
天海老人哼了一聲,這才在紋枰前坐下,重分黑白,與紫陽真人殺在了一處。紫云真人嘿了一聲,忍不住道:“素聞云中天海國手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功力盡在紋枰之外!嘿嘿,十五連勝,勝得好!”
原來天海與紫陽已奕了七日七夜,他棋力本較紫陽為厚,連勝了十余盤,大喜之余不由得生起些輕敵之心,一個不小心已是落后之局。剛剛那盤已在收官,天海老人仍是貼不出目來,因此與紫云真人爭執(zhí)只是借題發(fā)揮,本意實是要攪了棋盤,好讓連勝之數(shù)得以延續(xù)。紫云正是有見于此,才忍不住出言譏諷。
天海全神奕棋,只當沒聽見紫云真人說了些什么。
紀若塵行蹤已現(xiàn),即將回山的消息頃刻間已然傳開,原本屢被推遲、似已遙遙無期的訂親之禮也重新被定在了十月初八。于是太上道德宮凝重陰抑的氣氛為之盡掃。只是凡事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太上道德宮中也非是人人都喜諸于外。
啪的一聲,一顆白子落下,盡斷黑棋大龍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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