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春水 上-《塵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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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若塵此時已從椅上跳起,一邊向旁邊閃去,一邊叫道:“損壞靈物思過三十天!”
“思過?三十天!”張殷殷倒吸一口涼氣,那花瓶高高舉著,卻終于不敢真砸過來。
她氣急敗壞之余,猛地喝道:“你,你!胡說八道!我怎么就不知道還有這許多亂七八糟的門規(guī)!?”
紀若塵幾乎是本能地回道:“不敬門規(guī),打掃三清大殿一月……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撓了撓頭,道:“我記得損壞古卷的責罰列在門規(guī)第二部第三篇十一目,損壞靈物的責罰在第九目。若你不信,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查查。”
張殷殷又急又怒,卻終是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將花瓶放歸原位,頓腳氣道:“你難道把整部門規(guī)都給背下來了?”
紀若塵微笑不答。
“你,你……你好!”張殷殷怒意無從發(fā)泄,當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書桌。她這一拍含怒出手,不自覺地用上了一絲真元。撲地一聲,硯臺里濃濃的墨汁突然涌起一道細浪,有若一條具體而微的黑龍,奔騰而起,而后啪的一聲輕響,在一冊古卷封皮上印了一朵大大的墨花。
“啊!?又是七天……”張殷殷全身一顫,臉色登時就慘白如紙,她可是昨日才從天心洞中出來的!
兩人這一番打鬧,早驚動了藏經(jīng)樓值守的道人。隨著腳步聲由遠而近,張殷殷的臉色也是越來越蒼白。她身體輕顫,就有些想奪路而逃,可是又哪逃得出值守道人的手心?她又有心栽贓到紀若塵身上,旋又想起真人們偏心之極,自己栽誰的贓都好,偏是這紀若塵動他不得。而幾次交鋒,這小子溜滑如泥鰍,他不來栽自己的贓,已經(jīng)算是大方了。
一想到又要進天心洞清修,張殷殷只覺身體越來越?jīng)觯肿阋查_始變得麻木。對于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她來說,面壁清修實在要比殺了她還要難過。
就在她手足無措時,紀若塵忽然壓低了聲音,竟然道:“無需擔心,一會值守道長過來時,就說這本書是我弄污的好了。我看你也吃不得苦,這七天面壁的禍事,我給你頂了就是。”
“你……”張殷殷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張口結舌,半天才回過神來,道:“你會有這么好心?說,你究竟有何圖謀?”
紀若塵看了她一眼,伸手將那本被墨跡污了的古卷輕輕拉到自己面前,忽然笑笑道:“殷殷小姐,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如此美麗,長大了必是一個天仙般的人物。”
張殷殷年方十三,還從未當面聽到過如此直白露骨的夸獎,一時間目瞪口呆,輕輕低呼一聲,只覺全身血液瞬間都涌到臉上,連耳根都燒得慌。
可是這般夸獎女人的爛俗話語,紀若塵幾年來已經(jīng)不知說了幾百上千遍,說來那是熟極而流,直白熱切,就如是出自他肺腑一般。他看著自己指尖上的墨跡,續(xù)道:“只是仙子要有仙子的衿持端淑,那只紫霞鼎回頭我就還你,殷殷小姐,你從此就放過了我吧!”
張殷殷只覺心中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值守道人已從云霧中步出,道:“何事如此吵鬧?”
他旋即看到了桌上被污損的古卷,面色當即一變。張殷殷臉色又開始發(fā)白,她剛剛尚在懷疑紀若塵另有圖謀,然則此刻值守道人真在眼前時,又生怕紀若塵會食言而肥,不替她擋去這場災禍。哪怕他有所圖,只要能躲過七日清修,就是十只紫霞鼎她也愿意給。
紀若塵向著值守道人長身一揖,歉然道:“道長,這本古卷是我不小心弄污的。”張殷殷面色登時紅潤許多,長出了一口氣。
值守道人本來面有怒色,見是紀若塵和張殷殷,臉色也和緩了許多,道:“原來是若塵和殷殷啊。我雖不欲為難你們,但我道德宗門規(guī)森嚴,損壞書卷依規(guī)當入天心洞清修七日,除非代掌門戶的紫陽真人另有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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