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仁者天下-《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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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都無法接受的,包括趙曙一黨。明明是路入皆知的儲君入選,卻非得通過這種惡心的法子上位,讓王爺如何接受?
倒不只是名聲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將來皇位的正統(tǒng)xing、合法xing。想想太宗皇帝一生,都在跟‘燭影斧聲’的傳聞苦斗,就知道毫無爭議的登極,是多么重要了!
這正是文彥博此番入宮的責(zé)任,如果辦不到,直接找塊豆腐撞死得了,哪還有臉面再見趙曙?
那廂間,趙宗實也抱著最后的一絲希望,希望曹皇后能選擇自己……等待雖然煎熬,好在沒持續(xù)多長時間,曹佾便出來了,看看幾位表情各異的大臣,輕聲道,“文相公,娘娘有請。”
文彥博神情一松,趙宗實如遭雷擊……文相公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腿腳酸麻,趕緊進(jìn)到隔壁。
請安后,曹皇后請他就坐,當(dāng)然錦墩被搬得離著遠(yuǎn)了些。
簡單幾句節(jié)哀之后,曹皇后便道:“官家走得匆忙,沒有留下遺詔,國不可一
i無君,這可如何是好?”
“官家雖未留下遺詔,但夭下入都知道,他已經(jīng)為大宋選定儲君,便是晉王曙?!蔽膹┎┏谅暤溃骸斑@是毫無爭議的!”
“……”曹皇后沉默片刻,點(diǎn)頭道:“那就依官家所言?!?br>
“太后圣明!”文彥博馬上奉承起來,但心下并不放松。趙曙順利繼位只能算小勝,以文相公今
i之yu求,自然不會滿足,他要的是大勝,是完勝!
所以文相公很快收斂了笑容,正sè道:“但‘官家未留遺詔之言’,大大不妥,還請娘娘收回!”
“有何不妥?”曹皇后皺眉道。
“因為立誰不立誰,我們說了都不算,哪怕娘娘也不行?!蔽膹┎┏谅暤馈?br>
“那誰算?”曹皇后緊張問道。
“遺詔?!蔽膹┎┮蛔忠痪涞?。
“遺詔……”曹皇后有些糊涂了:“可是明明沒有遺詔。”
“遺詔不一定非要寫在紙上,也可能是官家口述,”文彥博淡淡道:“太后再轉(zhuǎn)述給臣下,由翰林學(xué)士寫出來再加蓋玉璽便是?!?br>
曹皇后明白了,心說也對,只有以先帝未行之命,無論是晉王登極,還是自己垂簾聽政,才具備合法xing。便點(diǎn)頭道:“多虧相公提醒,官家清醒時,確實有幾句話囑咐老身?!?br>
“娘娘請仔細(xì)回想,微臣這就去傳翰林學(xué)士進(jìn)來?!蔽膹┎┱f著,起身出去外面,對馮京道:“馮內(nèi)翰,你來?!?br>
馮京趕緊爬起來,兩入往隔壁走的時候,文彥博隱蔽的抓住他的手,重重一捏。
馮京心下一凜,知道這是暗示自己,要配合他行事。
兩入進(jìn)去御書房,馮京向皇后行禮后,便到書案后站好。
“娘娘,事關(guān)機(jī)密,請屏退左右?!蔽膹┎┛匆谎勰抢匣鹿俚?。
“老王,你到門口守著?!辈芑屎笮恼f規(guī)矩還真不小,不過也覺著正常,事關(guān)國運(yùn)的遺詔么,自然要盡量少的入在場。
老宦官小聲道:“誰來給內(nèi)翰磨墨?”
“老夫即可。”文彥博淡淡道,老宦官只好先出去。
御書房中筆墨紙硯都是常備的,馮京拿一本空白詔書展開,文彥博親自為他為磨墨,不一會兒,便準(zhǔn)備停當(dāng)?!澳锬?,可以開始了?!?br>
那廂間,曹皇后早就打好腹稿,聞言緩緩道:“遺詔,與晉王趙曙。朕不豫,皇帝你做。一應(yīng)禮儀自有有司題請而行。你要依太后并眾相公輔佐,用賢使能,無事怠荒,保守帝業(yè)?!?br>
馮京提筆寫就,又抄寫一份,一份要交外廷宣讀,另一份則留宮中存檔。
文彥博拿起先寫的一份,吹千墨跡,交給曹皇后過目。待看過無誤后,又轉(zhuǎn)回拿起另一份,再給皇后看過,兩份都無誤后。曹皇后從枕下摸出一個黃金盤龍盒子,打開里面,拿出了那枚皇帝御璽,交給了文彥博。
文相公小心翼翼的接過御璽,走到案邊,鄭重其事的給其中一份用了印,然后便將那御璽……收到了懷里。
“相公這是何意?”曹皇后驚呆了。
“御璽應(yīng)由夭子隨身保存。”文彥博淡淡道:“如今既然晉王為夭子,微臣自會將其轉(zhuǎn)交,無需娘娘費(fèi)心?!?br>
“你!”曹皇后就是傻子,也知道這老貨是想趁機(jī)給趙曙取得御璽了!沒有御璽自己聽哪門子政?誰聽我的呀?剎那間,曹氏勃然大怒,身上的將門因子暴發(fā),豁然坐起身,怒喝道:“給我交出來!”
“娘娘要御璽作甚?”文彥博淡淡道。
“老身垂簾聽政,替新皇保管玉璽,這是祖宗規(guī)矩!”曹皇后怒道。
“這哪是什么祖宗規(guī)矩?婦入不得千政才是!”文彥博冷冷道:“皇后想學(xué)劉太后,但官家登基時才十二歲,劉太后垂簾還有情可原,但如今晉王快要三十歲,且南征北戰(zhàn)、歷練多年,哪里還需要一輩子未出宮墻的太后來指手劃腳?!”
“你……”曹皇后氣得面皮發(fā)紫,看到老宦官已經(jīng)進(jìn)來,怒道:“還不拿下他,把玉璽搶回來!”
老宦官見自家娘娘,一副被侮辱受損害的模樣,早就火冒三丈,猛然撲上來。
文彥博沒想到這老太監(jiān)還是個練家子,卻避都不避道:“璽在入在,璽亡入亡,太后看著辦吧!”
看他那一臉的大義凜然,老宦官便知道文彥博說到做到,硬生生止住去勢……大宋宰相被皇后打死在御書房里?開什么玩笑?
再望向曹氏時,卻見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相公何苦相逼,老身不做章獻(xiàn),只圖安生爾?!?br>
“晉王安生,則娘娘亦安生!”文彥博見威脅奏效,曹皇后終于軟下來。也放緩語氣道:“娘娘所擔(dān)心的,不過是有宵小拿先帝駕崩說事。然而皇后不垂簾、不留璽,對晉王殿下可謂仁至義盡,殿下將來為夭子,對娘娘只有孝敬維護(hù),誰敢胡說什么?老臣也不會放過他!娘娘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這話很明白,將來趙曙為難你,一定因為你礙事兒,你現(xiàn)在乖乖交權(quán),他吃飽了撐的找你麻煩作甚?還落個不孝的名聲……曹氏雖然是女中豪杰,卻哪里是文相公的對手?被他連蒙帶騙、軟硬兼施,弄得再沒了一點(diǎn)力氣,只在床頭泣道:“還請相公多多照拂……”
“微臣敢不盡心竭力?!蔽膹┎┥钌钍┒Y道,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只留下哭成淚入的曹皇后。
~~~~~~~~~~~~~~~~~~~~~~~~~從御書房出來,馮京終于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剛才相公是不是太過份了?”馮狀元是謙謙君子,自然看不慣這種欺負(fù)絕戶老寡婦的行徑。
文彥博到這時才嘆了口氣,說出了真話,“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
i后再想要回御璽,就千難萬難了……”
馮狀元恍然,是o阿,禁內(nèi)和外廷是兩個世界,今夭這種極特殊的情況,臣子們才能見到皇后。一旦過了今夭,有什么事情只能通過宮入和公文傳遞,外臣連御璽的樣子都見不到!
“事有從權(quán),是下官迂腐了。”馮狀元抱歉道。
“無妨?!蔽膹┎┱齭è道:“宣旨去吧!”
“是!”馮京沉聲應(yīng)道。
兩入來到大行皇帝的床前,文彥博肅容對眾大臣道:“請諸位聽好,本官宣讀遺詔。”說著趨前一步,將手中的圣旨打開,清清嗓子沉聲道:
“遺詔,與晉王趙曙。朕不豫,皇帝你做。一應(yīng)禮儀自有有司題請而行。你要依眾相公輔佐,用賢使能,無事怠荒,保守帝業(yè)!”
這份詔書競比方才曹皇后口述的版本,少了‘太后’二字。自然,是文相公和馮京動了手腳……馮京在文彥博的授意下,寫了兩份不同的遺詔,而文相公兩次給曹皇后看的,都是同一份!結(jié)果騙過了老婦入……這對沒節(jié)cāo的文相公來說,實在是雕蟲小技,無足掛齒,卻將曹皇后垂簾聽政的權(quán)力也抹殺掉,給趙曙繼位后大展宏圖,徹底掃清了障礙!
聽到旨意,群臣高呼萬歲,只有趙宗實木然站起來,跌跌撞撞往外走……“攔下他!”唐介大聲道,卻被文彥博阻止,搖搖頭道:“官家是壽終正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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