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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江上,逆水。
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下,烏鴉朝著樹杈轉(zhuǎn)了三圈,一艘巨大的五層樓船在緩緩的向北行去。度過了很短一段自西向東的順?biāo)贸讨螅戕D(zhuǎn)向北方,大船將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北上,一直開到運河的終點、齊國的都城上京。
在支流河道上,這種龐然大物顯得格外笨重,尤其是逆水行舟之時,窗外的景色許久都不會變換,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步行也比這個快?
好在船上的人們并不焦急,他們甚至希望這趟旅程永遠(yuǎn)都走不到終點才好呢。
尤其是在船頂露臺上,月下對酌的二位使節(jié)大人——周延年和趙無病。
只見兩人對坐在一張圓桌邊,桌上擺著精美的菜肴,卻沒人動一筷子。兩人一個勁兒的低頭喝著悶酒,也不說話,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周延年很郁悶,因為他在自己風(fēng)生水起的地方摔了跤……十九年前,他還是鴻臚寺的小小主事時,便隨著使團(tuán)南下楚國,與正值壯年的景泰帝談判。在經(jīng)過歷時長達(dá)兩個月的艱苦談判后,終于達(dá)成了共同出兵協(xié)議,為齊國的大勝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戰(zhàn)后論功行賞,使團(tuán)人人受獎,他更是因為表現(xiàn)突出,被連升兩級,一躍成為五品郎中,之后十幾年官運亨通,歷任右侍郎、左侍郎,終于在前年熬死了上級,達(dá)到了個人事業(yè)的新高度,榮任禮部侍郎!
而今戰(zhàn)端將啟,他又受命來到了南楚,沿著十九年前走過的水路,他希望能共重復(fù)昔日的榮光,為更進(jìn)一步奠基……在啟程前,上官丞相已經(jīng)向他許諾,只要可以帶回與十九年前類似的盟約,他便可以離開禮部這個清水衙門,履新吏部尚書一職。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吏部尚書又稱天官,是齊國文官序列中,僅次于丞相大人的存在,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然而理想與現(xiàn)實總是差得太遠(yuǎn),就像上京與神京的距離。出發(fā)時躊躇滿志的孟尚書,做夢也想不到,楚國非但毫無誠意,而且頗有背棄昔日盟友的意思。在這種前提下,自然談不攏,不甘心的尚書大人,做出了最后的努力,但還是大敗虧輸,為了維護(hù)國家的體面,只能憤然離開神京。
雖說是為了抗議而離去,卻怎么看都有些灰溜溜敗走的感覺。
‘吏部尚書啊,永別了。我的仕途啊,完結(jié)了……’一邊哀嘆著,一邊飲下杯中的苦酒,正所謂‘借酒澆愁愁更愁’啊。
孟尚書在那里長吁短嘆,武英侯這邊也不好過,他雖然出身好、后臺硬、不擔(dān)心什么前程不前程的問題。但他實指著這次立個大功,好讓一直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哥哥另眼相看,這下可好,回去不挨揍就不錯了。仰頭干掉杯子里的酒,正所謂‘亂我之心多煩憂’啊……
‘愁更愁’大人和‘多煩憂’大人正在長吁短嘆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兩人不以為意的繼續(xù)對飲,卻不想過了沒多會兒,武英侯親兵們便連滾帶爬的跑上來,滿面驚駭?shù)溃骸按笫虏缓昧耍蟠蟠笕耍写炭汀?
“啊……”‘愁更愁’大人嚇了一跳,連聲道:“侯爺,我們還是躲躲吧。”
‘多煩憂’大人惱火的瞪了那些大驚小怪的親兵一眼,粗聲道:“你們的刀槍都是擺設(shè)嗎?竟被些許蟊賊嚇成這樣!”端杯子的手都沒有一絲顫抖,頗有乃兄的風(fēng)范。
見自家侯爺鎮(zhèn)定如常,親兵們也恢復(fù)了平靜,一個頭領(lǐng)滿面羞愧道:“是啊,不就是區(qū)區(qū)四五百蟊賊嗎,我們可有足足上千人呢!”說著朝侯爺一拱手道:“請侯爺親自督戰(zhàn),激勵將士們誓死殺敵……”
只聽‘啪’得一聲,侯爺手中的酒杯便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而侯爺?shù)氖忠哺昧穗u爪瘋似得,不停地哆嗦起來。
“侯爺,侯爺……”在親兵的連聲呼喚中,武英侯大人才從呆滯中恢復(fù)過來,舌頭不打彎道:“我需要冷靜一下……”說著便跌跌撞撞的起身,躲進(jìn)船艙里,緊緊關(guān)上門,色厲內(nèi)荏的聲音從艙中傳出來:“兄弟們給我頂住!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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