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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人的一顆心跳到了嗓門眼,頭皮發(fā)麻,發(fā)絲都炸了開來。她不敢去看徐二媳婦那雙不瞑目的眼睛,她感覺無論自己躲到哪個角度,總是避不開那該死的,像死魚般的眼珠地凝視。
年輕女人不愿去看徐二媳婦那張透著死氣的臉,但不知怎么得,她的目光就是無法移開。女人藏著深深懼意的眸子,正盯著身畔的死尸,她的心蹦蹦直跳,又懊惱又懼怕,又悔恨又憤怒,酸澀的滋味在女人的舌根上漫延開來。這一瞬間,年輕女人覺得自己完了,她殺了人,殺人是要槍斃的。
可是,要不是那個女人太過分,自己怎么會和她吵起來?如果不吵起來,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害自己殺人了?不,不對!是那賤人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跟她沒關系。對,就是這樣!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想到這里,年輕女人慘白的臉上,總算浮現(xiàn)了一絲生氣。
可是,有人會信嗎?屋內只有她和爛貨兩個人,說不定她們吵架的聲音,隔壁的人家都聽見了。雖然,不會聽得多清楚,但肯定能把她的聲音認出來。不行!她不能再呆在這兒!
思及此處,年輕女人撐著胳膊就想起身,但塞著棉花的肚子卻讓她難以行動,更使女人一下子想起了來徐家村的目的。
她是從山溝溝里逃出來的,為了不嫁給鄰村的傻子。出來后,吃過很多苦,直到遇上了干媽。干媽收留了當時才十四歲的她,并教了她很多東西。兩年多前的某天,她聽了干媽的話勾搭了去鎮(zhèn)上打短工的徐二。但是,她并不喜歡徐二,徐二大了她一輪不說,長得也難看。所以,在徐二偶爾回村的時侯,她又和萬成好上了。
萬成和她年紀相當,長相又英俊,就連鎮(zhèn)上有錢人家的小姐也喜歡他。她拿著徐二給她的錢替萬成買衣服,給萬成打扮,讓他看著就像大城市里來的人一樣。她同萬成勾著手出去看電影吃飯,路上總有許多女人用妒恨的眼神看著她,讓她心里既高興又得意。
誰知,她對萬成掏心挖肺的好,萬成卻一點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徐二父子一死,她沒了錢,萬成就開始給她臉色看。還想讓她去接客,拿她的賣身錢去賭。她不愿意,萬成倒也沒逼她,她當時以為萬成還是顧念著她的好的。哪里曉得,萬成這么做不過是想讓她沒有防備。隔天,萬成便拉著她出門,說是賭錢贏了一大票請她去看電影。卻把她帶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里,她察覺不對的時侯,已經來不及逃了。
年輕女人恨,恨被心愛的男人出賣。讓她在那條她再也不愿想起的可怕的小巷里,接著一個個連臉都看不清的客人。恨過之后,她又怕,怕自己沒多久就會死在小巷子里。可她還這么年輕,她不想死。但她沒有錢給自己贖身,她的錢都花在了那個把她當作貨物抵給賭場的男人身上了。
那段日子里,為了方便接客,她整日都光著身子,沒有衣服穿。甚至,連哭一聲都不行,哭了就會被打,一天不給飯吃。這時候,她又想起了徐二的好。徐二雖然難看了些,但從來都把她捧在手心里,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想到徐二的音容,她忽然記起對方說過的話,當初她是當笑話聽的。
徐二說,他們村口的那條河邊上飄來了一個小孩子,因為孩子沒死,雖然才兩三歲大,就被村里人當作有大福氣的人,偷偷養(yǎng)在村里,還叫什么送子小金童。本來,她也不會記那么牢,只是有兩次徐二喝酒有些喝醉了,就說了很多胡話。
其中,一次是哭訴,說養(yǎng)著孩子的人家里那個四年連個蛋都沒生的兒媳婦居然懷孕了。徐二一面吵,一邊還鬧著自己給他生兒子,并承諾要是自己生了大胖小子,他一定和家里的黃臉婆離婚,把她娶進家門。可惜,她不想去鄉(xiāng)下過苦日子,而且也不愿生徐二的孩子,所以一直偷偷喝避孕藥。
還有一次是怒罵,罵他的老娘讓他在村里頭丟臉。徐二說自家的老娘覺得小金童確實有福,能給人送子。就想偷到自己家去,讓小金童給他們家送個大胖小子。結果人沒搶著,反把自家給賠進去了。他為了不被趕出徐家村,得賠上一百五十快,那可是四、五個月的工資了。當日,她聽了徐二的話也生氣,怕徐二為了還債,會減少給她的支出。沒想,這事兒才過幾天,徐二就出了車禍,和他老子一起去了。
她那時已經沒法子了,頭也昏了,不管徐二說的是真是假,也顧不上賭場里的人信還是不信,反正把所有知道的事都跟關著她的人說了。她怕賭場里的人以為她說謊,還讓對方去問自己的干媽。
不知道賭場里的人是不是也稀罕那個小金童,反正在她等得快要發(fā)瘋的時侯,被放出了小黑巷,干媽在巷口接她。對方要求她們用徐家村的小金童去抵債,并且還劃下一個月的期限。她想過馬上離開這里,逃到另一個地方去。但干媽說家里的東西都讓賭場的人收走了,她也是好說歹說,才讓對方給她們這個機會的。而且,她一路上感到有人悄悄在背后盯梢自己,很顯然,賭場的人不信她們,時刻都防著她會逃跑。
為了自己的命,她只能來了徐家村偷小金童,甚至,她不知道事成之后,對方會不會依言放過自己,但她沒有選擇。干媽讓她裝成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門去,因為在徐二的口中,徐家村的人都很少生兒子。何況,現(xiàn)在徐二和他老子都死了,哪里還生得出兒子來?不管她是誰,光憑她肚子里的遺腹子,就能讓失了主心骨的寡婦婆娘們眼熱地放不開,忘記她們偷漢子的仇。
果然,和干媽說的一樣。開始老婆子又吵又鬧,扇了干媽的耳光不說,還想來掐她的肚子。干媽護著她,把老婆子拉開,到一邊勸說,說她肚子里的孩子到醫(yī)院里查過了,是個男娃。老婆子才變了臉,推了村里人的話,讓她們住下。
但她們雖然進了村,也住了一段日子,卻連小金童的手都沒摸到。眼看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一個月的期限也沒有多少天了。可是,村里的人對她們母女倆都很防備,看著她們的時侯,眼睛里全是看不起的譏嘲,害她連個笑臉都裝不出來。更令她惱火的是,徐二家的黃臉婆也總是這么冷冰冰地看著她,讓心里頭又急又煩的她忍不住發(fā)火,才鬧出了眼下的慘劇。
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了。要是有人來了……年輕女人趕緊平了平氣息,咬牙站起身,拖著徐二媳婦的腳,想把她拉到屋內的床底下去,藏一會兒是一會兒。然而,年輕女人剛把徐二媳婦拉出一小段距離,就看到對方拖過的泥地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年輕女人只得放下徐二媳婦的腳,吃力的彎腰把對方架起來,托入她如今暫住的耳房內。
等塞好了尸體,年輕女人早已滿頭大汗。但她沒有休息,立刻回到廳堂里,蹲□取過旁側的茶壺碎片把泥土上的血漬鏟掉,并用腳把鏟出來的新土磨平,隨即帶著染血的泥土和碰過血跡的瓷片往村外走,到了揚子河邊把東西拋入湖中。
方才走出麥子家門口時,年輕女人沖屋里喊著讓徐二媳婦快點做晚飯,等她回來了就要吃。年輕女人說得很大聲,仿佛想營造出徐二媳婦還活著的假象。但年輕女人明白,自己把尸首放在床底下不是個事兒,總會讓人發(fā)覺的。最好晚上等別人睡熟了,把尸體弄出來丟到河里去。可要是在那之前,死人已經被找到了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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