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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雙強行站直身體,眼淚在她的臉上縱橫,她緊緊握著黑刀,黑刀上仍殘留著浴血拼殺的血痕。
但此時,這個一直堅定著信仰,要“誅邪除惡”的少女,也在面臨著信仰的崩潰。
……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一直要殺的惡魔,居然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拯救他們。
“偽軍占據著最好的地盤,最好的資源點,掌握著最優異的血脈覺醒技術!你們明明有著那么多的資源,那么強大的力量,憑什么對外界肆虐的魔獸管都不管!”單雙嘶吼著,她根本無法相信輝書航剛剛說的那些,像一道閃電劈中了她一般,她的全身都在篩子似的發抖:
“你在騙人,你們貴族就是喜歡玩掩飾這一套,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這一路都是怎么走過來的,還有,還有晨陽他們——”
輝書航看著她,不言不語。
“我帶著孩子們加入了革命軍,就是為了質問你們,而我現在也確實走到了你們面前!”單雙舉起黑刀,指著她:“——憑什么,憑什么你們坐擁最安全的地方,享受著這么奢靡的生活,肆無忌憚地壓榨著我們,到了這種最后關頭,又硬生生給你們的暴政要扣一個大義的名頭!?”
單雙大喊著,滿面淚水,瀕臨崩潰。
跟隨著她的人,追尋著推翻“暴政”的信念,即使代價是他們自己如撲火飛蛾一般死去,也仍然前赴后繼。
他們一直認定著一個【未來】,即使那個未來,他們自己也將再也見不到。
她為此,不知道就此永久送別了多少戰友。
但現在,事實在告訴她,他們一直以來的信念,走下去的理由,原來在最大敵人的眼前,都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對方甚至主動將他們最想要的拱手讓出,而后走得無比瀟灑。
她最憎恨的對象,她發誓要以其血祭劍的人——最后卻是將整個大陸的生機和未來都留給他們。
她在星夜里,曾經與蘇明安聊過。
她說,她要讓那些偽軍明白,沒有人可以決定誰是犧牲者,也沒有該為什么大局就活該去死。
她看見的貴族,也是一群暴徒,仗著手握權力,肆意批判,將人的血脈視作衡量人高低貴賤的唯一標準。
她恨極,恨不得手刃仇人,恨不得讓這些人全部去死。
而現在,她成功了。
她站在正軍的廣場上,旁邊就是她最恨的人的尸體,而高臺下方,她所憎恨的所有貴族,都在瑟瑟發抖,等待著被獻祭給這片大陸的命運。
她看著輝書航的眼神,這位“同流合污”的貴族小蘿莉,用著一種極其淡漠地眼神回望著她,似乎在對她說——你想讓我們知道的這些事情,我們比你看得要更清楚,更明白。
所謂的“革命軍”,所謂的兩軍之爭,其實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結局,早就被那個注定要去死的人,要將未來帶給整片大陸的人,譜寫好了。
沒有半點差錯。
在這場戰爭中,所有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所有人也都是犧牲者。
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也沒有人純粹為了私利而生。
“我們占據著最好的地方,擁有著最豐富的資源,就是為了今天的犧牲法陣。”輝書航說:“為了這片大陸,我們必須守好最后的根據地——就像你們革命軍駐地的琉璃塔一樣。現在你明白了嗎?革命軍二統領。”
她抬眸,看著臉型因痛苦而扭曲的單馬尾少女。
“所謂階級,從來不是那么簡單的東西。”
她說著,眼里已是一片千帆過盡。
……
“嘭——!”
而就在此時,所有人都聽見了,來自不遠處的,一聲城門的巨響。而后,便是劇烈的跑動聲與喊殺聲。
革命軍已經打入內城。
或許不久后,他們就會占領這里,攻破最后的駐地——這也是正軍最高領導者特地給他們安排好的結局。
但在這之前,犧牲法陣必須要亮起,而祭品,就是內城貴族,與每一位無辜的無能力者。
或許大陸之后將變為廢土,但只要希望得以保存,只要欽望的實驗結果傳遞下去,終有一天,這片由血和淚構成的大陸,這片滿是犧牲的土地,會迎來真正無暇的【未來】。
“不會再有人犧牲,不會再有人注定就該死去。他們擁有純白無瑕的未來,而我們的名字,將被所有人銘記。”
輝書航拉著蘇明安的手,明媚的眼眸倒映著法陣的血色。
“我們或許將要睡去,不再醒來——”
她張開手,將他冰冷的手緩緩貼在手心,像是這樣就能幫他緩解痛苦一般。
像花燈節的那個夜里,她攥著他的手,帶著他,走過燈火通明的大街小巷,明光將她的發染得一片輝煌。她望過來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澄澈。
她的眼中,沒有過去的苦痛和悲傷,自然也不會有未來的熾愛和歡愉。
“——但您的成果,會像風兒一樣,傳遍大陸的各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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